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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山低下头,看着在脚边伤心恳求自己的女儿,心早就软了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大当嫁,爹再想留你,也不能让你真的在家做了老姑娘。爹先前是觉着顾公子也算个合适的结亲对象,对你也用心,这才想替你张罗,至于感情,日后也是能慢慢培养的。但你要是真的不愿,爹难道还强行把你绑了送上花轿?”
“真的?”
白锦绣也不哭了,仰起脸,睁大眼睛看着父亲。
白成山抬手,叹气:“从小到大,爹逼你做过你不想做的事吗?”
“爹你真好!女儿真的知道错了!爹你千万别生气了!”
白锦绣顿时破涕为笑。
聂载沉在门外,隐隐听到白小姐的笑声传了出来。
他出神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刘广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片夜色之中,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又是同情,又觉遗憾。
就算一切全是小姐的逼迫,但他确实是得罪了老爷。父女可以和好如初,他却是一个外人。哪怕老爷不怪,他如今也是有些不好做人了。
刘广想叫他留步,又知留下也是尴尬,追了两步,摇了摇头,停了下来。
书房里,白成山看着又哭又笑的娇娇女儿,摸了摸她垂落在脸庞上的乌黑长发
,忽然又想了起来,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胆子会这么大,不但骗我,还逼人做事,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我知道你从小胆子就野,但好歹也算知书达理,你长大了,我答应你去留学,可没让你学来这些的!”
白锦绣知道父亲所指为何,不敢回话,赶紧又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扮可怜。
白成山皱眉了片刻,说:“去把他叫进来!”
“爹……你不要骂他了……”白锦绣撒娇,摇着父亲的手。
“行了行了,不是骂!”
白锦绣这才放下些心,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去开门:“聂载沉……”
她探头出去,门外却不见了人。
“刘叔,他人呢?我爹找他。”
刘广走了过来,对着书房里的白成山说道:“老爷,他已经走了。”
白锦绣一愣,急忙奔了出去,一口气跑到大门口,问门房,门房说聂大人片刻之前已经离开。
白锦绣望着已被夜色彻底笼罩的前方,愣怔了片刻,掉头跑回书房。
“爹,门房说他已经走了,要不要叫刘叔去找他回来?”
白成山凝神了片刻,摆了摆手,缓缓地道:“算了,就这样吧,走了也好。不必叫他回来了!”
白锦绣心里一阵失落,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
她费尽心机想要谋求的事,虽然一波三折,但最后终于如愿达成;父亲也没生她的气,父女不但和好如初,她更是知道了父亲是如何的为自己考虑,真心疼爱自己。这个晚上,王妈后来心疼她一天没吃饭,特意给她做了一顿美味的加餐。她在散发着清新木香的大橡木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帐子熏过沉香的松软的床上。
这一天太累人了,放松了下来,她此刻应当没有心事,很快入梦才是。
但是她却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下半夜了,还是无法入眠。
四合柜上摆着的西洋钟,时针指向了早上四点。屋里光线还很黯淡。白小姐头昏脑涨地从床上爬了下去,坐到窗前的桌畔,对着自己摊在桌上的一叠画稿,发起了呆。然后揉着自己的两只太阳穴,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西洋钟的时针向前缓缓推移了一格。清晨五点钟,夏天的晨曦,开始在窗外微微地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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