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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谢谢了!”
“又来了,说了不要这么客气,跟你做邻居我很高兴,知根知底的,还可以免费欣赏世界一流演奏家弹琴。”
“对,我们都知根知底,呵呵。”
“是啊,呵呵。”
两个男人坐在新换的沙发上,笑容可掬,侃侃而谈,礼貌绅士得跟两国元首会面似的。耿墨池始终没告诉我为什么搬过来跟他的死对头做邻居,我一问,他就打太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是他的回答。
狐狸和猎人也能做朋友?鬼才信!
但两家的房子挨得太近了,花园连着花园,仅隔了道栅栏,三楼卧室的阳台相隔也不过几米,站在阳台上打招呼没有一点问题。晚上有窗帘拉着,白天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在房间内的活动。我就经常看到祁树礼穿着居家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我这边。
大多他看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卧室里搞卫生。耿墨池很怪,有洁癖不说,除我外任何人不得进他的卧室,包括茱莉娅,卧室的卫生必须得我自己动手,我还是跟个仆人似的,整理被褥,换床单,擦家具,给地毯吸尘,清洗浴室,刷马桶,什么活都干。耿墨池最痛恨房间里有头发丝,只要看到了就有我好果子吃,每天他起床后,我就赤着脚,在铺着厚厚的拉毛地毯的卧室里找头发丝,床上床下,沙发边,窗帘后面来回地找,就差没拿放大镜找了。祁树礼几次看到,都在对面阳台大声问:“Cathy,在找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说找头发丝,回答道:“找魂呢。”
被人窥视的感觉真不好,我跟耿墨池多次提出搬到别的地方去住,耿墨池坚决不肯,这个人轴起来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让我恼火的是茱莉娅,我让她过来帮忙简直是愚蠢至极,因为茱莉娅就是祁树礼安插在我和耿墨池身边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有时候我跟耿墨池吵两句,一杯咖啡的时间祁树礼就会知道,甚至于我下午午睡了多久,晚餐吃了什么,我和耿墨池出去散步了多久,祁树礼都了如指掌……我简直快疯了!
我要轰茱莉娅走,耿墨池还不同意,理由是“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们有多相爱”,可是老天作证,我们哪里有相爱,既没有同床共枕也没有拥抱亲吻,不吵架就烧高香了!耿墨池的病情反复不定,脾气也变得很糟糕,动不动就发火,发完火又后悔,这跟他服用大量的药物有很大的关系。
那些药物在控制他病情的同时也带来很大的副作用,伤害他的脏器,影响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跟我吵我只能忍着,没有办法,我不能明知他是个病人还刺激他。
这天晚上,耿墨池在大量呕吐后拒绝服药,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他把杯子都摔了,要我滚,他不需要我这样一个老妈子。我气得冲出家门,满腹委屈无处倾诉,一个人在湖边游来荡去,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哭。夜间的温度很低,我穿着单薄的毛衣和裙子,冷得抖成一团,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我开始想耿墨池脾气发完了没有,待会儿回去怎么才能哄他服药。
一辆车子缓缓从湖边开过来,车灯将我照得通明。
“Cathy,怎么是你?”车窗摇下,祁树礼探出头一脸诧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他打开车门走下来,上下打量我,“出什么事了?他又冲你发脾气了?”
“没事。”我狼狈地抹泪。
“还没事,脸都冻青了,赶紧到我那儿去坐会儿。”他伸手拉我。
“我说了没事,等他气消了我再回去。”
“等他气消了,你就冻死在这儿了!”
“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你爸妈到现在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呢!”他又拉住我的手,温言细语,“这样吧,到我车上坐坐,里面暖和些。”
这次我没有拒绝,因为我实在是太冷了。他把车开到路边的一个树林外,将暖气开到最大,还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还冷吗?”他搂紧我的肩膀问。
“不冷了,谢谢你!”我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我已经不习惯跟他这么亲近了。
祁树礼幽暗的眼底浮出悲伤的目光,他看着我叹息道:“Cathy,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我还是可以照顾你的对不对,有必要这么抗拒吗?”
我打开车门就要下去,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回去。
“干吗!”我挣扎。
“他的气没那么快消的,急什么!”祁树礼叹气,伸手又揽过我的肩膀,“真的一点儿都不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过去我所有的付出真的一点儿都不值得你惦念吗?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我们的过去,越想越悲哀……考儿,我真的很难过……”
他又叫我“考儿”!我别过脸不愿看他,他就伸手把我的脸转过去,我看到他眼神里的黯淡,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感觉他似乎老了许多。
祁树礼也看着我,眼神绞痛,“考儿,你要弄清楚的是我默许你回到耿墨池身边不是因为放弃了,而是因为我顾念他终究是没几天日子了,你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我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不然你会怨我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我像是被灼痛了一样看着他,“你在等他死吗?”
“考儿,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我等他死啊?”
“你不就是这意思吗?什么默许我留在他身边,什么仁至义尽,你以为你是谁啊?耿墨池是没几天日子了,他要不做心脏移植就得死,你大概觉得他要一死我肯定又会回到你身边吧,你把我当什么了?”
“考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我不过是戳穿了你而已!”
祁树礼真生气了,拉下脸,“你简直是混账!”
“是啊,我是混账,我还是白眼狼呢,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不领情!我不仅不领情,我今天还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耿墨池还能活多久,我一定会守着他到最后,不需要你默许,不需要你批准,无论是过去我在你身边还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我都是独立的人,我没卖给你!就算耿墨池死了,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我和你早就结束了,OVER了,听懂了吗?”
我一口气说完,推开车门狂奔而去。
“考儿——”祁树礼放下车窗冲我喊,“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
我没有回头,一路狂奔。
泪水已经不自觉地淌了一脸,我知道我欠身后这个男人,但没有办法,爱情不是礼物,可以随意馈赠,即使他恨我,也好过我自欺欺人地敷衍他,拖累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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