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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游端茶坐着,安静的听。
今天是兰水之战的最后一回。
正好,有头有尾。
只是一回也就两刻钟,却是撑不了一个下午。
“陈子毅将军的故事就暂且说到这里,将军眼下仍在北方镇守,吓得塞北人不敢南下牧马,他的传奇仍在继续!明日咱们讲神鬼演义,小老二风雨无挡收费不贵,赚个养家糊口钱,诸公听得舒服还望继续捧场!”
这個故事便算是讲完了。
只见张老先生端起茶碗,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这才瞄着台下客官:“下午还有些时间,便与诸公说些散碎故事,若诸公有想听的,亦或是前面没有听到的、想再重听的,也可说来,只要大家都愿听,老夫便讲来。”
下方立马有人喊,说想听去年秋天泰安寺广宏法师一事。
声音一出,顿时一片附和声。
“好!
“那老夫便与诸公说一说老夫所知之事,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斧正。
“咳咳!”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便又开讲了。
只听老先生从那遁地贼人说起,甚至从那遁地贼人还未行窃之前的经历说起,最后才说到广宏法师,说到他在寺庙偶遇一年轻后生,说到他在佛祖面前悔过自燃,说到罗捕头破案,随即逸都震惊。
宋游在下边喝着茶,依旧安静地听。
别看他是广宏法师一案的重要参与者,他所知晓的还真没有老先生详细,再加上老先生很有技巧,用词考究,句式精彩,感情充沛,在说到遁地贼人所盗之物和泰安寺搜出来的珍奇宝物时,张嘴就是一段贯口,在说到广宏法师悔过求饶时,语气又学得惟妙惟肖,说到衙门捕役倾巢而出时,就连脚步声也要用口技模拟一番,营造出紧张感,整个过程就像是此前早已写过草稿练过一样,行云流水,精彩得很。
这先生当真是很有水平。
宋游听了他半年,每次少说也要讲小半天,而他从始至终吐字清晰,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即使下边嘈杂,也能将他所讲听得清清楚楚。
这年头做不得假,都得靠真功夫。
讲完广宏法师,下边众人都被那奇妙的道法和神乎其神的故事深深吸引,开始问东问西。
有人问那年轻后生是谁。
有人问何处能学道法。
有人问哪里才有仙人。
老先生精于此道,所知甚广,也都照着自己所知一一答来,渐渐越说越远,讲了越来越多的玄妙神奇的故事传说。
传闻那平洲的云顶仙山终日云雾缭绕,山底不见顶,山顶不见底,一山有四季,有人曾在山顶见过神仙。
传闻越州之北有一地生满青桐,每一棵皆有千年万载的岁月,高耸入云,若是夏至冬至时节去,便可能见到凤凰飞来,在青桐树上梳羽。
又说云州的最南边有一片不可逾越的高山,穿过高山有一世外桃源,有人曾在那里见过真龙。
再说起江湖奇事,说起朝中国师,说起北方的家仙野神,南边的巫术蛊毒,深山中妖的世界,脚底下鬼的殿堂,时常出没的虚幻城市,火焰烧了千年也不见熄灭的地火村,这天下之玄妙奇幻,在那讲坛之上,盏茶之间,已然揭了一角。
宋游兴致越来越浓。
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老先生嘴也干了,端着茶杯喝水,却没有走,而是目送客官们离去,传统艺人的规矩一点不丢。
宋游坐了会儿,才上前施礼。
“哎哟!”
老先生不因他年轻而怠慢,连忙回礼,比他躬得更深几分。
“客官可是常客!”
“是。”宋游点头说,“自半年前来到逸都,便日日来听张公讲书,少有缺席。”
“承蒙客官抬爱。”
“是张公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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