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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一股难以描述的怒气充斥在胸膛里,他的眼眶有些发热,手里拿着一片轻飘飘的麦子。
“走吧,”云泽拉着陆终的手腕,两个人沿着田埂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在地头上发现了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老人。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脸上的皱纹很深很深。身上的衣服背后印着化肥厂的广告,棉衣的下摆开了线,露出一点棉絮来。
他用那干枯粗糙的手摸着土地,摸着田地里的麦子,那双就算是老了也很清澈的眼睛此时有迷茫和麻木。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此时也是全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民。
出生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锄头一扛起来就是一辈子。天灾人祸,任何一件事就足以压垮这些靠天吃饭的人。
此处是一片平原,不知多少公顷的麦子死掉了,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在开春之后绝望地看着这赖以生存的口粮。
“你们,是什么人?”老伯发现了云泽他们,抬起眼睛来看。
云泽看见,他的眼眶是湿润的,也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老伯,面对着辛苦了一生的土地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云泽在他身边坐下,说:“我们是上面下来考察的,看看今年冬麦的情况。”
“……”老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完喽,今年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天灾,什么都没了……”
他好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习惯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努力在这里,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我看到了,”云泽摊开手,是已经碎成片片的麦苗:“国家会发补贴下来的。”
老伯苦笑一声:“我没买小麦保险……”
他当初就是舍不得那保险钱,觉得现在种地跟以前种地不都一样吗,没有保险不也是这么过来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投入了无数种子和化肥的麦田,已经等不到长大,从现在起就颗粒无收了。
云泽重复了一遍:“会有的。”
陆终就坐在他的身边,他看着云泽那张紧绷着的脸,一言不发地低头查看起来了手机。
老伯没再说什么,问他:“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吧,是大学生吗?”
云泽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老伯眼睛里流露出羡慕来:“大学生好啊,大学生好,去城里好好工作,别回来了。”
云泽轻声说:“可是,地总是要有人种的。”
老伯长长的叹气:“种地的都吃不饱了……”
云泽:……
“你们是大学生,”老伯看向他们:“你们知道这庄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说着,他从地里薅了一颗出来:“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病灶,怎么好好地就死了?”
云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他的同族搞出来的灾祸。
“叮咚咚——”云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陶铁的。
他跟老伯道别,然后顺着田埂往大路上走,接起来了陶铁的电话。
陶铁在那边语气很严肃:“找到那个东西了吗?”
云泽说:“没有。”
陶铁说“刘道山昨晚上跟蠪蛭对上了,没抓到,让他跑了。”
“蠪蛭。”云泽抬头,冬日的一反常态的烈日烤的人心浮气躁:“它怕雷,多弄一些雷符戴在身上,遇见了就扔。”
陶铁应了一声:“已经加班加班地画了,其实也不是临时抱佛脚,主要是符纸这东西消耗的太快了,经常来不及补,现在蠪蛭逃走,还不知道下一次会在哪里出现呢。我听,陆终说,你们那边不是很顺利?”
云泽嗯了一声,下意识转身去寻找陆终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人,他心里倏然一空。
接着,他的手腕就被拉住了。在他另一边的陆终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腕:“我在这里。”
云泽手往下滑,握住了陆终的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热源源源不断地交换,一同交换来的,还有那无声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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