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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下了学,一进屋子就要绿豆汤喝,虽不似裴家的汤里搁了冰,但也加了薄荷,喝着很清凉。
才刚喝了一口,螺儿怯生生走过来,“扑咚”一下跪在地上。
阿宝这回不惊了,她歪着脑袋:“你这毛病不是改了么,怎么又犯上了?”
螺儿刚来的时候,动不动就下跪,三个多月过去,这毛病已经慢慢改好了,怎么今天突然又跪下?
燕草结香都是一惊,燕草上前想将她拉起来:“怎么?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螺儿不肯:“我……我原来是宁府的丫头。”
阿宝不知宁府是什么府,螺儿埋着脸,把宁府与裴家的关系说了。
“我原是侍候四姑娘的,宁府的三姑娘,差点儿就跟……就跟裴家结亲。”螺儿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才终于顺溜,“前几日去裴家,七姑娘房里有个小丫头,把我认了出来,还告诉我说……”
阿宝放下碗,看她不肯起来,也不再勉强,只静静听她说话。
待她说不下去,便问:“告诉你什么?”
“她告诉我说,裴家花了一大笔的银子,替宁家的姑娘们疏通,没让她们沦落到教坊司去。”
去教坊司就是当官妓。
因获罪发入教坊司中的,世世代代不得为良。
燕草听到宁府获罪,已然不忍,待听到没被发去教坊司,竟为这几个不认识的姑娘松了口气。
跟着她又看向姑娘,听见她们姑娘问:“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燕草一怔,跟着才反应过来,京城与别处称呼不同,便道:“就是各州府的梨园坊。”
阿宝明白了,她端坐在窗前罗汉榻上,容色肃然,长眉微蹙。
问:“没去教坊司,那她们去了哪儿?”
“或是入宫为奴,或是去了功臣家中。”这就不知道了,但只要不当官妓,总还有条活路。
燕草生怕姑娘不高兴,正在提结亲事,偏在这会儿又冒个出前头的来,寻常人听了怎么能乐意。
她想了想,柔声劝道:“大户人家说亲事,没定下那就是没定下,只有过了定的才算数。”
前头的宁家姑娘,即便两家都有那个意思,只要没请官媒上过门,那就还没开始求亲的步骤。
三书六礼,一步都还没走,那便算不上是未婚夫妻。
燕草又问螺儿:“是不是还没纳采?”
螺儿赶忙道:“没有没有。”
阿宝一点头:“我知道的。”
依旧是小脸肃穆,眉头皱起的模样。
螺儿更不敢起身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屋中还从没有这么凝重过,燕草住了口,结香也不敢说话,两人齐齐望向戥子。戥子也轻轻摇头,她也不知姑娘在想什么。
良久,听见阿宝长叹了口气,微点下颔,语带欣然:“这个裴老六,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倘若他明明有余力,却不管宁姑娘的死活,她都要瞧他不起!
“等下回我见着他,定要夸他一句!”
阿宝想了又想,有些等不及了,今天就想夸他!
“我能不能写封信送到国子监去呢?”信上将这事写明,夸他是个好人。
燕草方才还觉得姑娘果真不一般,听到这个结巴了:“姑娘,这……这哪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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