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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御深嗅了他颈窝青柠香,低语道:“三日后记得早归,我在家等着。”
钟攸侧头与他薄唇相轻碰了碰,再温触相缠。烛花轻爆,湿软旖旎。
时御此次不一同去,蒙辰最近已经歇了蒙馆的货,关门不出,时御是他徒弟,也躲不过人眼,必须老实在村里蹲着。烟粟已然到了蒙辰阻不得的地步,皇帝已经知道烟粟有问题,却迟迟没下禁烟令。钟子鸣都没能让皇帝坚定禁烟的念头,蒙馆这会儿不敢再多余动作,生怕惹了上边不快,被有心人挑了刺,让皇帝转念怀疑他们呈上去的东西是假的。
次日钟攸上马车,时御在篱笆院门口看着。那马车跑出老远,先生没放下帘,时御也没转身。
就这么三日,两人偏拉出点萧瑟离别的味道。苏舟坐钟攸边上,擦了鼻尖,受不了着道:“先生,都是学生,没了六哥,不还有我们吗。”
钟攸放了帘,对他笑道:“在理。”
苏舟靠着壁,帘子摇晃间还能见他六哥的身影。往日他一定会掀帘探头出去嘲笑一番,可这次他看着,怔怔寡言。
最里边的榕漾抬头动了动鼻尖,道:“师兄最近闻着好清爽啊。”他合了书又轻嗅了嗅,羡慕道:“日日都能沐浴闻着真舒服。”
苏舟指尖一抖,人直了直身,道:“家里打水方便,没讲究。”
“是不是讲究不知道,但多半和姑娘有关系。”朴丞闻了自己,轻捶了苏舟,道:“上回我还见你带着个荷包呢。”
钟攸本听着少臻念书,闻言也望来。苏舟没有脸红腼腆,他推开朴丞,飞快望了眼钟攸,只道:“说的和你没带过钱袋似的。”
“绣活瞧着不是裁缝铺里的。”朴丞眨了下眼,“还生手呢。”
苏舟没接这话,又推了朴丞肩头一把,大家笑过去了。钟攸却留了心,只以为苏舟是年纪到了,看中哪家姑娘,想着回来的时候和时御说一说,别给这小子粗略过去了。
夏田书院离得近,学生先到泰明山底下。沧浪书院到跟前的时候,人家已经等了一会儿。钟攸给夏钦涧告了罪,这瞧着正是不惑之年的男人本满腹牢骚,可打钟攸下车,他一腔牢骚都化成热拢。
钟攸青衫利落,肤白妖娆,纵然端着斯文客气,可夏钦涧还是觉得这下边藏了股浪劲。他心道这趟来得好,谁想遇着个上等货?心里边愈发感激昌乐侯提的好。
夏钦涧面上揣着端肃,对钟攸道:“这时候正好,山路上荫茂,不怕暑气。钟院长,咱们这就上山罢?”
钟攸笑应了,让了半步,容夏钦涧带头。夏田不似沧浪,院大人多,堂长就来了三个。沧浪书院虽小,但钟攸还挂着院长的名,自然要与夏钦涧一同走。路上夏钦涧的评文策论几乎是信手拈来,钟攸多是听着,甚少做评论。
泰明山上有禅院,他们此行就是在禅院落脚。一行人登顶时已至黄昏,学生们正迎了晚霞铺云,夏钦涧便做主在入院前起个文会,由学生们自己玩。
钟攸往日在院里提题,都是引人探论,专修时事,所以沧浪书院的学生在这风景美词上自是要弱一头。
夏田中有位少年,端正朗目。他每道一词,四下学生里必出喝彩声,看着相当得人意,应是夏田书院里的斋长或掌书。
沧浪书院慢慢落了下乘,打头的几个渐渐无词以对,比不过人家才学扎实。钟攸站边上听着,没有丝毫开口相助的意思。
两院交汇,学生必须自己从这里边得到些东西,否则这一趟出来意义何在,还不如他们自个收拾收拾去东山上溜一圈快活。并且学生学生,以学为道,肯下苦功的人不少,压了先开口的,谁知后来的会不会更出彩?
那边有人嘲了声:“山野小院,粗言糙词,也敢会文?”
这边苏舟折了绿叶,他没生怒色,只道:“益友善谈,愚者泛谈。说得多,不如说得准。泰明山霞景大岚魁首,历来赞者无数。前人良金美玉,今日我等不敢粗言相赋。与其人言景,不如论时谈。”
霞光覆叶,苏舟站在沧浪书院最前边。终于从一个抱头说着不上学的泥小子,变的有点大师兄的派头。他近些日子瘦了,人笑了笑,将钟攸的神色学了七分,回头对少臻道:“你提个策题,咱们从这霞景里扒一扒,就对泰明山策。”
少臻应声,抬手把礼行了个漂亮,恭恭敬敬道:“小院粗鄙,就定霞景。不敢越了学友兴致,就请——”他看向一直频频出言的那位少年,微笑道:“就请这位学友,先起峰峦,让我等僻窄小人观仰学道。”
钟攸无声含了笑。
这群小子学坏了,该装模作样的时候,各个都瞧不出毛猴样,委实轻狂——轻狂,但很有锐气。
他对一侧的夏钦涧恭手道:“让夏山长见笑了。”
夏钦涧也笑,只摆手,并不以为然。他道:“少年人多如此,由他们去。”他望着那少年,有些纵容之色,嘴里却道:“芷安待在院里太久了,该会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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