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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张念祖是有点崩溃的。刚才在车里,他一直把自己想象成目光锐利、心狠手辣的杀手在等着目标的出现,现在目标出现了,还伸手跟杀手要一块钱坐车,这就尴尬了。
张念祖只能干巴巴地拒绝:“小姐,我这不是出租车。”
“别废话,两百。”赵玫儿的目光比他锐利多了,有种不容人推脱的霸气。
张念祖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大妈碰瓷已经耽误了三四分钟,赵维明现在势必已经潜伏在办公室附近,七点半一到保洁就会开门,赵玫儿既然在他车里,接下来这段时间的主动权就落在他手里,张念祖微笑着点点头,已经开始盘算哪条路更堵、可以巧妙地拖延时间。
前方有虎视眈眈的大妈,张念祖只能挂倒挡。
就在这时,两辆越野摩托出现在张念祖车的正前方,车上的骑士都穿紧身皮衣皮裤,头盔包着脑袋,但能感觉到眼神阴冷地盯着这边,他们都一脚支地,不停地轰油,使摩托发生巨大的噪音,威胁和警告的意思十分明显。
开始张念祖并没太在意,由于职业关系他经常能接触到飙车党,可是飙车党为什么会在早高峰出来活动也真是蹊跷。
张念祖倒车,摩托也开始动了,他们一左一右慢慢逼上,那种阴沉的敌意更浓了。
张念祖愕然道:“什么情况,这是冲你还是冲我?”
赵玫儿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处,回过神来之后才道:“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穿成这样你要认识那才是见鬼了。”张念祖继续倒车,这时那两个骑手忽然同时掏出罐装的喷漆,一起往福特车的前窗上喷去!
“草!”张念祖骂了一声,现在终于可以确定这俩人是要搞事情了。
这种喷漆喷在挡风玻璃上会严重影响司机的视线,最后直至成为睁眼瞎,张念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狠踩油门,福特车轰鸣着倒退出去,一边灵敏地躲避着路上的其他车辆和垃圾桶,就像那些东西和他有相斥的磁性似的,总能在最后关头以极微妙的距离避开。
赵玫儿下意识地抓紧安全把手,到现在她才开始有点紧张了。
张念祖快速退出岔道,在路口一个漂亮的漂移调头,终于把两个骑手甩在了后面,但他们也马上加足马力追了上来,仍然是一左一右不断往玻璃上喷漆,张念祖感觉自己就像在不停被人扇耳光,他尽力躲闪着,一辆汽车两辆摩托在马路上追逐闪转,路边的车纷纷避让,然后愤怒地鸣笛。
张念祖冷静地利用马路牙子和路边的障碍逼迫骑手不能与自己齐驱,很快他就得出结论。他对赵玫儿道:“这两人是冲你来的——”
赵玫儿道:“你怎么能肯定?”
“想想看,那个碰瓷的大妈在知道讹不成你的情况下还胡搅蛮缠就是为了拖住你,好让这两个人有机会接近你,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赵玫儿咬紧了牙,稍一琢磨她就印证了张念祖的推测,纵然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出足够的镇定,可现在也有点慌了——张念祖只是一个路人,对方来头不善,眼前的司机就算把她扔下车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念祖似乎看出了赵玫儿的心思,他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不过可能按时到不了你说的地方了。”得提前打好预防针,反正他的目的是拖住赵玫儿。不过这个小意外也给他带来不小的困惑——赵玫儿才刚回国,能有什么人这么下血本地对付她?
赵玫儿眉头紧皱,并没有因为张念祖的承诺就轻松。
这时追逐的场地换到了相对较宽的公路上,两个骑手夹着张念祖的车,不停恶狠狠地朝车里打着手势,那意思却也很明白:他们只想要赵玫儿,别人少管闲事!
赵玫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脑子急速飞转,在一瞬间就理清了一些事情。
“他们是长风公司的人。”赵玫儿冷丁说道。
张念祖点了点头,长风和致远是本市最大的两家出租车公司,一直存在过激的竞争关系,而这种性质的公司多少都会牵涉到黑。道势力,小规模武装冲突也时有发生,最后导致的就是两家的出租车司机在街上碰上都横眉冷对的,可长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针对赵玫儿还是让张念祖刷新了三观。
更让张念祖光火的是那两个骑手又开始对他的车上下其手,在早高峰的路上,汽车跑不起速度,摩托却能见缝插针在车流里来回穿梭,现在的情形就像两只土狼缀着一头笨重的水牛,土狼不停骚扰对手,希冀把猎物拖垮。张念祖的车被他们喷得花里胡哨,像刚从染缸里开出来似的。
“坐好!”张念祖发了火,一打方向盘把车开上了偏僻的小路。
“你去哪?”赵玫儿可没放松警惕:自己落难的时候为什么恰好会出现一个路人?路人的车技为什么能这么好?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就算不吓得软了手脚也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找人帮忙,这人为什么偏偏把车开到荒郊野外去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张念祖是跟这两人是一伙的,更进一步的,她已经开始在筹划逃生计划了——只要对方停车,她就用手包给他致命一击,然后夺车跑路!
要是让张念祖知道赵玫儿此刻的想法他非得吐血不可,好在他不知道,所以他只是冲她笑了笑。
当赵玫儿看到那个笑时,很奇怪的,积攒了半天的恐慌居然全都烟消云散,她以前从没见过这么让人倍感安心的笑容,虽然心底里有个声音叫她不要松懈,但她还是把攥紧的手包松了松,决定静观其变。
张念祖把车开上了道旁的石子路,两个骑手亦步亦趋。一车二摩托在石粒厚度很大的路上蹒跚前行,不住有一簇簇的石子被刨到身后,其中一个骑手灵机一动,飞身蹿到前头,把前轮按在石头堆里,加大油门,利用后轮的刨地力把大量的石子射向张念祖的车窗。另一个骑手也如法炮制,瞬间形成了两台小型发射器,碎石头不断砸在福特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妈的,还俩货还是从杂技团请的!”张念祖心疼地嘀咕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赵玫儿虽然读的是MBA,可小学生也能看出来再这么挨下去不是个办法……
“我也会!”张念祖挂起四挡,快速打方向盘,踩死油门和刹车,福特车疯狂地咆哮着在原地打转,后轮压起磅礴的石头雨,劈头盖脸把两个骑手砸得哭爹喊娘——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这个场景就是完美的体现。
我们知道摩托车的功率不如汽车大,轱辘也不如汽车粗,在这场石子大战中,两条半自动步枪叽叽喳喳吵了半天,最后被二营长他娘的意大利炮一炮给轰成渣渣了。再则,两个骑手虽然戴着头盔,可身上穿的是紧身衣,而紧身衣这种东西,除了能遮羞和有限的保暖外,跟光屁股的效果是一样的,那石头打在身上该怎么疼就怎么疼,绝不会抵消半分的力道。只有有经验的人才会明白,这会哪怕穿个纸箱子也比这玩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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