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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霖没能好起来。
他被囚禁于狭窄石室,黎嵘也不能再任意探望。九天君将他隔于人海,隐于黑暗,像是要把咽泉剑束之高阁。锁链添加了四五条,石壁间镇着层层符咒与灵纹,一道道累加的障屏彻底杜绝了一切声响。
净霖不再能分辨昼夜,他被深埋于黑暗。石室四面无门窗,只有上方的石板能滑动开合,称它为“石室”其实并不妥当,因为它更应该被称作石棺。净霖不能起身,也不能下地。石床的宽窄就是他如今的自由空地,他甚至在挺身时,都会撞到墙壁。
无人问津,永沉死寂。
逆鳞的微光是净霖唯一的亮,他还能从佛珠上嗅到苍霁的味道,哪怕仅仅是血味。
净霖不能想苍霁,他每回忆一次,咒术便会发作一次。发作时的纹路掐得他几欲晕眩,残余的邪魔也会趁机噬咬着他四肢百骸。净霖用头撞着墙壁,在无止尽的疼痛中苟延残喘。他用手指抠着墙壁的缝隙,时而镇定自若地数清身上的疤痕,时而疯狂地扒着石壁。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醒来只有锁链声,周而复始的锁链声。
净霖的发似乎长长了,他用手指寸量着,一遍一遍地量。嘴里低声数着数,可是不行,他逐渐觉得过去的很多事情开始模糊不清。
“我是净霖。”
净霖干涩地扯出声音。
“我是净霖。”
他挣扎着锁链,对空无一物的黑暗无休止地反复呢喃。
“我有所爱隔山海……我是逆鳞……我叫净霖……鸣金台……槐树城……七星镇……我与他、他……”
他是谁?
净霖急躁地抓着发,他额贴着墙壁:“我要与他结成秦晋之好……七星镇里……鸣金台……来接我、接我……”
咒术纹路一瞬涌上颊面,在脖颈间勾缠出荆棘的模样,狠狠地收紧。净霖困兽一般的用力撞着头,血淌湿了眼,他嘶哑地喊:“在鸣金台!我在鸣金台等你!等你……带我回家……谁、谁?我有所爱隔山海……我有……”
净霖脖颈吃紧,连喘息都困难。他扒着喉间,锁链随着他的喘息而晃动。净霖绝望地瞪大双眼,仿佛看着大雾弥漫而起,将他与那个人阻隔开来。净霖哑声抽噎,他突然凭力翻爬起来,在仓促中用指甲划着墙壁。指甲崩断。在墙壁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一条龙。
净霖将手掌与脸颊贴在血痕上,他在锥痛中忽地笑起来,已经泪流满面,只是紧贴着这条血痕,仿佛贴着条龙。
“……哥哥。”
净霖酸涩又委屈地喊。
“带我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净霖发作一次,就在墙壁上划一道痕。他看不清,故而不知道这一面墙已经被划得血痕交错,只是他清醒时越渐减少。
净霖捏着佛珠和逆鳞,蜷身靠在墙壁。他默念着自己都理不清的话,微微偏着头。
上方倏地被砸响。
净霖攥起佛珠和逆鳞,只转过目光望去。
石板闷沉,被推开一条缝。来人不是黎嵘,也不是净霖熟悉的人,而是一只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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