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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拜见太后。”
“也好,先说服太后再论其余。”听到熊本如此说,赵仲增随即拾阶而上,往大庆殿中去。
走了两步,却不见熊本和燕达没有跟上来。
回头去看,只见两人在那里整理衣冠。专注而认真的掸掸袖子,拍拍衣袍,把头上的帽盔端端正正的重新戴好。
赵仲增不屑的撇了一下嘴,却又有几分安心。
尽管在京师和宫中依然动荡未休的时候,熊本和燕达在拜见太后之前,还记得要整理衣冠,足可见在他们的心中,皇家的积威犹在。天水赵氏养士百年,养出的并不只有白眼狼。
但他是不屑于此。
赵仲增不怎么看得起那位新寡文君。
她能嫁进来,只是因为她是王安石的孙女。
可是她嫁进来的这几年里一点用都没有,皇帝被关着关着就关死了,两个权奸越发嚣张。宗室被杀的杀,关的关,逐的逐,也没见这位皇后,设法保护一二,反而与皇帝一个劲的闹别扭。据传说,他们两个人之间连话都不说,一年只见三四次面。
这样的皇后还不如放个石头在她位子上,说不定更称职一点。
赵仲增去见她,只想知道那个把赵家积攒了上百年的家当都要卖给外人的贱妇的下落。
还有就是登基大典,如果她配合,太太平平的让登基大典完成,那就给他一个尊崇的位置。如果不愿意配合,这边兵荒马乱,什么事都能出,少她一个无关紧要。
赵仲增可不信,王太后尽是废物的娘家,还能出头为她撑腰。
几个叔父上了法场,三十多个兄弟辈只剩下了个位数,多少子侄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濮王一系几百口人,如今活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赵仲增也是靠了运气才活到了今日。
背后的伤口每逢阴雨都在发酸发痒,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些年所受到的痛苦。死了妻妾,死了儿孙,身上到处都留了伤疤,还在潭州丢了两根指头,这次从湖南回来,赵仲增只抱了一个想法,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劫余之人,早没有了顾忌。
刚回来的那段时间,能让赵仲增站在熊本和燕达的面前,能让其他叔伯兄弟认同他为首脑,就是靠了这份纯粹的怨恨。
倒是此刻功成在即,富贵唾手可得,心思就多了了起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什么,赵仲增还是不会弄错。
走上八十一级台阶,一位少年人正局促不安的站在宫门前。看见赵仲增,如释重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过来行礼,“祖父。”
赵仲增绷紧的脸,稍稍松弛了一点,“随我进去。”
这是他儿孙中仅存的一个后人了。而赵仲增正准备把他过继出去。就算从礼法上,从此他赵仲增就算绝了后。但只要血脉不断,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何况,孙子成了皇帝,当真会短了他赵仲增的香火?
大行皇帝的梓宫已经搬离了大庆殿的正殿,现在正在太庙中暂时安置。
此刻许多人正在这里布置着登基大典上的陈设、装饰。而年轻的太后,则在大庆殿的后殿中。
赵仲增穿殿而过。少年紧跟着祖父,视线却落到了殿中最高处的御座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用急。很快……”赵仲增说着,也狠狠盯了御座一下。
穿过正殿,走过短小的走廊,就是太后如今被安置的后殿。
依然是大行皇帝的丧期。
赵仲增推门进来时,太后一身素白,静静站在窗边。
听到赵仲增祖孙两人进来的动静,她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素净脸上不见血色,唇色淡至苍白。
仿佛有一阵阴风从顶门吹到脚底,赵仲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鬼气森森,难怪先帝与她不睦。看着人,血都冷了。
赵仲增带着孙子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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