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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而下,掩盖了破旧不堪的胥方台。
白风卷地,枯叶落满曲折山路,又覆上了一层新雪。
泼墨的夜色与莹白新雪相映,夜空被雪色映得微微发亮,连绵的山脉则晦暗不清,立于远处,肃穆静谧。
“师兄。”萧覃抱着手炉,望着对面两人,脸被冻得有点红,“就送到这里吧。”
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有侍从提着灯站在一旁,安静候着。
沈孟枝问:“你打算去哪?”
“去找一座山,开一家书院。”萧覃笑了笑,依旧如带着腼腆,“我还是很怀念从前书院的日子。”
他做了一日的国君,彻底摆脱了自己讨厌的权势,已经格外满足。剩下的日子里,他打算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教养一群孩子,得空了就下山玩几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孟枝轻笑:“先生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萧覃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先生会嫌我误人子弟。”
“不。”沈孟枝温声道,“你很好。”
因为知道从前的自己想要什么,便会温柔耐心地弥补给别人,就像是弥补曾经的自己。
萧覃明白他的意思,弯起了眼睛。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齐兄和宋兄……”
那日齐钰他们失踪,萧覃终于意识到了危机,于是此后开始有意识地躲被下毒的饮食。后来联系上了沈孟枝,后者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静待时机,在薛义理面前演一出戏。
“他们不会有事的。”沈孟枝道,“我们会找到他们。”
萧覃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问:“薛义理他呢?”
“他会在侍卫的看守中度过一生。”楚晋说完,顿了顿,“萧覃,你还是太善良了。”
萧覃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是没有勇气杀掉这个照顾自己多年的人,哪怕知道对方并非真心,但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也曾有一刻把对方当成父亲一样的角色。
萧覃低下头,他想起自己从前被同龄人欺负,躲回家偷偷哭不敢吱声。薛义理却闯进来,强硬地抓起他,把他带了出去。
他替自己讨回了公道,然后告诉他,身为一国之君,决不可受人欺侮。
“算了,不说这些了。”萧覃抹了把脸,呼出一口热气,继而担忧道,“楚兄,你们接下来要去攻打萧琢,千万要小心。”
楚晋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给你讨回公道。”
萧覃笑了。他吸吸鼻子,眼前愈发湿润,两个人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风雪又大了,卷起一片苍茫茫的白。雪粒落在眼睫上,又被口鼻呼出的热气融化,沈孟枝看着夜色中昏黄的一点灯火,道:“走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萧覃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他摸了摸袖口,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沈孟枝手里:“师兄,这个给你。”
随即他转过身,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掩去了身形,车夫牵动缰绳,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两道辙印。
两人一直没动,直到马车越过远山,拐进谷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又静了下来。
落雪无声,纷纷扬扬落在发间。远山连绵,升起一轮圆月,银白照雪,朦朦胧胧。
沈孟枝眨了眨眼睫,将手里的卷轴展开,是一则新拟的诏书,连玺印的鲜红还未褪去。他安静看完,唇边泛上一丝浅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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