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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言被他呆呆的样子逗笑了。
“这么多年没有哥哥给你撑腰,是不是受欺负了?”他抓起沈孟枝的手,牢牢牵在手心,“走,我们回家,哥哥给你出气。”
*
从柳梧街出来,沈孟枝先去了一趟地牢,看了眼摄政王。
他去的时候已近凌晨,对方还没有醒,蹙着眉,似乎梦里不太安稳。
沈孟枝小心翼翼地给人换了药,又把被掀掉的被子捞了回来,给他盖好。
忙了一夜,他也觉得困倦至极,便缩在摄政王身边短暂地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这才离开。
钟瑾的手腕脱臼,伤得比较严重,被送到了大夫那边。为了避免薛义理动心思,沈云言回来的消息暂时还没有跟其他人提起,便临时住进了书院里。
沈孟枝找过来的时候,对方正坐在万宗阁里,手边的灯烛早已燃尽,桌上零散地堆着几本书。
他似乎一夜未睡,听见响动,从书里抬起头来,轻声喊道:“孟枝。”
沈孟枝看见他手上的书,是燕陵史记,足有厚厚五册,对方竟然彻夜未眠地看完了。
那上面记载的内容,他大概闭着眼也能说出口。一笔一划,鲜血淋漓,承载着沈家的兴亡,还有对他的口诛笔伐,激烈又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他兄长的眼前。
沈孟枝走过去,把书合上了。
“兄长,”他说,“别看了。”
忘记了,不记得了,也是一件好事。
沈云言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隔着数年的光阴,看见了那个自闭又怕人、格外听话懂事,喜欢躲在他身后的小孩。
他离开家的时候还不到自己的胸口,如今已经快要跟自己一样高了。
沈云言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从当年那个安静温柔、不谙世事的孩子,走上了一条与他、与沈恪所设想的截然不同的路。
不被人支持、不被人看好,一个人,孤独地撑过这段漫长的时光。
“对不起啊,”沈云言喃喃道,“让你受委屈了。”
世人称赞他风光无限,指责他跌落谷底,而作为兄长,只会心疼自己的弟弟。
他絮絮叨叨地问:“这么多年,有没有被欺负了?战场上那么乱,有没有受伤?早知道就该听父亲的,不偷偷教你习剑了……”
“兄长。”
沈孟枝忽地打断了他。
他垂下眼,避开了沈云言的视线,动了动唇,茫然无措地开口。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他问,“是不是……让沈家蒙羞了?”
那史书上罗列的一条条罪责,人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他不在乎,可他在乎沈云言,在乎沈家,他不怕千夫所指,却怕到头来,戳的是沈家的脊梁骨。
其实,他还想问对方,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自己,为什么不留给他丝毫音讯,为什么?
……是不想见他吗?
沈孟枝张了张口,却没能问出来。
越想越乱,越想越怕。怕眼前的温情是假象,怕与亲人之间有了芥蒂。
他没能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把他拉了过去,沈云言一把抱住了他,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谁再敢这么说你,我一定把他揍得爬不起来。”
“我了解我的弟弟,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知道孟枝成了威风的大将军,把楚戎那狗东西打得落花流水,是燕陵沈家的骄傲。”他笑了起来,眼睛很亮,“至于史书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时隔数年再被兄长拥抱,沈孟枝有些愣。
那时候沈云言一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来抱他。兄长的怀抱带着边塞原野的风,永远毫无保留,永远包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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