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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的确是这样。”
楚晋微微侧过脸去,目光落到听夏脸上,颇有些意味不明。他的神色有些奇怪,窗外夕照漏进来,映在他面上一抹绯红光斑,平添了三分烟火色。
“我之前和你说过,他和胥方很像。”楚晋缓缓道,“同样因自己保护的人而死,同样被自己的国家判罪抛弃,只是胥方沉冤昭雪,他死后,仍是满身骂名。”
听夏奇道:“听起来你觉得他的罪名是被冤枉的?你见过他?”
楚晋道:“见过一次……也许不能算数。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而且他也没看见我。”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行驶到了御史府门前。二人一下车,便有门童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往正厅走去。
听夏将手中的礼物递交给门口的侍童,随即快步跟了上来,悄声问:“哎,你最后换了什么东西给李晟?”
《春日宴》似乎背后牵涉到诸多关系,楚晋便没再把它作成贺礼。他不紧不慢道:“从库房里随手拿了一对长河玉麒麟。”
他说得随意,把这价值连城千金难求的宝物说成了街头小巷随处可买的陶人俑。听夏一边咂舌一边心中痛骂这人的败家,满脸肉痛地走了一路。
下一刻楚晋却忽然停了下来。他这一动作来得毫无预兆,听夏一个急刹,险些摔个狗啃泥,堪堪扶住了栏杆,问:“怎么了怎么了?”
楚晋置若罔闻。
他几乎定在了原地,神色先是诧异,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点点冷了下来。
刚刚还好好说着话,明明上一秒还对这御史府兴味索然、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如今却像是忽然被触到了逆鳞般,几乎压抑不住冰冷的怒意。
听夏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惊胆战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对面的亭台中,看到了一个人。
李晟这御史府看着虽板板正正,内里却别有洞天。亭台楼榭,湖光山色,一应俱全。他们行经的这条路,正是沿着一处人造湖。
春意未至,湖面落叶凋零,孤零漂泊。几尾赤金锦鲤戏于水中,撞破湖面映出的天光云影,撞出阵阵涟漪。
湖心亭内坐着一人,正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拨动这漓漓湖水,弄皱一池碧波。露出的一截腕骨伶仃,苍白消瘦,不堪一握,似乎轻易便可折断。
他安静靠在倚栏上,眼睫低垂,无视了不远处的人世红尘、来往喧嚣,天地间似只剩了这池水、几尾鱼,再无旁物能入他的眼。
饶是向来头痛那些诗词古经的听夏,此刻脑中也无端冒出半句残诗来——
一从玉指纤纤困,腰肢瘦尽黛眉残。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听夏仍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他一瞬间福至心灵:“等等?!他难道是……”
他跟在楚晋身边多年,只曾见他为一个人失态过。
是在褐山脚下,上元节夜。
楚晋没回答,看来也没有心情回答。
他视线定在那人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似乎在确认对方无恙。良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开口:“你说,李晟前几日带回来一个贵客。”
听夏猛地反应过来,出了身冷汗。
楚晋笑了声,眼底却毫无笑意,低声重复了一遍。
“动了私刑?”
“……”
听夏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也许并没有说得那么严重……”
他们在原地停留太久,引起了那领路门童的注意,出言提醒道:“大人?”
楚晋淡淡收回目光,轻吸一口气,转过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走吧。”
听夏亦步亦趋地跟上,眼神小心翼翼地自摄政王看似若无其事的背影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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