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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朱雨,但下一秒就意识到不是。
来人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力道轻柔又小心,生怕弄醒他似的。——朱雨不会对他这样做。
他没有睁眼,没有动作,假装还在睡着。他想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直到来人整个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颊边,虚虚捧着他的半边脸,久久没有挪开。
几乎是顷刻间了然。
他现在一定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吧。
他的眼睛已经很不好了,东西离得太远,他就只能看到斑驳的色块,细节是完全无法看清楚的。
他现在连镜子都不照了,一个是看不清,一个,是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他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不过,烬冶看到自己的惨样,大概只会更痛快愉悦吧。
“陛下。”
“嘘。”
去而复返的朱雨冷不丁看见屋里突然出现的人,小小地唤了一声。烬冶立即让他噤声。
“药。”
随后是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勺子碰撞碗沿,温热的液体沿着唇缝钻进自己口腔,顺着喉咙滚下。
他和朱雨两人一来一回,倒像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是自己以往因病昏睡时,烬冶也曾像今天这样来偷偷看过他吗?
一碗药灌到最后,又不可控制地开始反胃,他装着睡不安稳的样子躲过那把递到嘴边的勺,烬冶搁下了碗,掰过他的脸贴了上来,嘴对嘴将药如数灌下。
朱雨将一切看在眼里。平时阿雁醒着的时候,一碗药都要分三次,停停歇歇才能全部饮下,此时见阿雁睡梦中被灌药,难受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朱雨看不下去,忙不迭扑通一声跪下,磕磕巴巴小声道:“陛、陛下……公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没、没几日了,您,您就别……”
喂完了药,烬冶用帕子擦去阿雁唇边溢出的药汁。
他手上动作温柔,声音却冰冷刺骨:“你真是胆子大了,愈发猖狂。”
“是被他宠管这么些时日,就真的以为自己也成了半个主子,忘了真正该效忠的人是谁?”
被烬冶说了几句,朱雨许是吓到了,彻底噤了声。
“将你调来他身边,是让你看着他,先前匕首的事情还未和你算账,你连自己分内的事都做不好,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吗。”
“陛下…陛下饶命……”
“今日你能飞上云端,明日也能坠入谷底。别忘记你脖子上的绳索拴在谁手里。”
朱雨哆哆嗦嗦应了:“是……”
教训完朱雨,烬冶又在他这边留了会儿,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着他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烬冶为他盖好身上的毯子,起身离开了。
朱雨送走人回来,椅子上的阿雁已经睁开了眼睛。
在他进门的那一刻,阿雁那双浑浊无神的眸子便直直望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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