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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洗了把脸,又拿两个碗将蛇舌草凉茶舀出来。等茶水差不多凉透的时候,睡得头发濡湿两颊通红的余愿迷迷瞪瞪地从房间里出来,赤着脚站在门口,嘴里喃喃着热。
一块五一度的电费开销太大,白天是不开空调的,三伏天也没有例外。
章书闻把客厅的风扇调到三档,让余愿过来吹。
食桌是可折叠的木桌,铁质的桌脚已经有些生锈了,一家人平时就在这张桌子吃饭。
余愿坐在小凳子上,风扇对着他的脑袋,他半眯着眼,还没完全从深沉的午觉里回魂。
章书闻把凉茶推到他面前,“喝完我去洗碗。”
余愿的那一碗里加了很多煮软的黑豆,他拿勺子边搅动着边嘟噜着,“没有脚的小煤球。”
万物在他眼中好似都长出了五官和四肢,都有旺盛的生命力。
章书闻听他嘟嘟囔囔,说完又一口吃掉十几颗豆子,两腮鼓动着慢慢咀嚼,像足了装满食物的仓鼠的颊囊。
余愿吃得不快,章书闻还算耐心地等着。
等洗了碗,擦了桌子,章书闻想了想说:“我去姑姑家,你去吗?”
余愿只跟章小月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婚席上,还有一次是在放学路上,对姑姑这个字眼十分陌生。但他成日闷在家里,听到能出门,压根不理会是去哪儿,是去见谁,只小声说:“我去。”
章小月好几次让章书闻带余愿去家里玩,但章书闻想到姑父郑伟和表哥郑智就不太爱走动。郑智没考上高中,只能读技校,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不是说技校就一定不好,在当今社会,有门手艺起码能养活自己,紧要的是郑智好高骛远,无论读什么都改变不了本质。
章书闻先给章小月打了个电话确定姑姑在家才跟余愿过去。
室外像太上老君的火炉,无形的火星子撩着肉骨凡胎,一呼一吸间都是浓烟滚滚。
没门禁卡进不去楼房,章小月提前在楼下等他们。
“天热,快进屋。”
余愿好奇地打量着章小月。
章小月接过章书闻手中的不锈钢锅笑说:“姑姑家里冻了绿豆冰,想吃多少有多少。”
章书闻大抵猜到余愿是有些怕生,先一步往里走,再回过头,如同前几次放学路上他停下脚步,喊了声余愿。
余愿果然跟上。
郑家父子并不在家,这让章书闻多多少少松口气。
章小月把盛了蛇舌草凉水的锅放在桌上,将冰箱里自己冻的绿豆冰拿出来分给章书闻和余愿。
余愿见章书闻拿了他才敢接,“谢谢阿姨。”
章小月没有纠正余愿的称呼,笑着跟两个孩子聊天,问些学习上的事情。
都是章书闻在回答,余愿则挨着章书闻吃冰。
绿豆冰吃到一半,门骤然被打开,郑智撩着衣服进门大声嚷嚷,“热死了。。。。。”
屋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郑智注意到章书闻,冷哼了声,哐的将门关了。他理都不理两人,径直走向冰箱搜罗着,不满道:“怎么又是绿豆冰,难吃死了。”
郑智的嗓门大,语气又恶劣,余愿本能地感到不适,不自觉地往章书闻的方向又靠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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