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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的脚步像在地上生了根,顾矜芒沉下脸,“梁小满,我说,跟我走。”
可是小满却牵住他的手,泪眼蒙蒙地看着他,“顾小芒,我们帮帮她,我们帮帮她,好吗?我求求你了,帮帮她。”
其实梁小满要做什么,是他自己的选择,可是他的人生都是依附着顾矜芒生长的,似脆弱的藤蔓纠缠着苍劲的绿树,一旦失去庇护,就会枯败,衰微,黯淡,他很少忤逆顾矜芒的意思,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迁就,一旦意见相左,他只能苦苦地哀求,求求你了,顾小芒。
顾矜芒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对梁小满有种极致病态的占有欲,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把梁小满从头到脚都冲洗干净,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将他透白的皮肤刷出淡淡的粉色,那样才是彻底地清洗干净。
可是梁小满说,求求你。
可是梁小满在哭。
他那两颗漂亮的琥珀一般的眼睛,眨巴两下,就能掉下澄澈的珍珠,那是很珍贵的东西,顾矜芒守护着梁小满的眼睛,也守护着这些珍珠,此时此刻,这些珍珠不断地掉落,似带着灼人的火,烫到了他的心上。
“别哭了,乖乖的。”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宝贝。”他在心底这样说,宝贝宝贝,梁小满是宝贝,是对于他来说,很珍贵的东西,像是沙漠里的绿洲,穷人手上的宝石,顾矜芒的梁小满。
他们带疯女人往派出所去。
王叔在前边开车,顾矜芒和梁小满坐在后座,女人一直抱着梁小满,顾矜芒想要将她分开,就看到小满轻轻地冲他摇摇头,小满现在很焦虑,他很担心顾小芒会生自己的气,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可顾矜芒并没有真的上手,而是将眼睛放到窗外去。
女人的手放在小满头发上,轻柔地抚摸,唱着古老而温情的调子,梁小满看着她的眼睛,觉得陌生又熟悉,不禁傻乎乎地发问,“阿姨,你的孩子丢了吗?”
问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傻,可是女人的眼睛却变得亮晶晶的,捧着小满的脸,欣喜若狂地说,“妈妈现在找到你了,我的宝宝。”
小满知道女人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女人的手很温暖,拥抱也很温暖,眼神很温柔,他忍不住去想,自己的妈妈,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他看见叶风晚和顾矜芒相处,也看过放学时候家长来接孩子,时常会想,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怎样的人,可这些疑问都会被自我厌弃取代,他们都不要你了,你想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警察局很快到了,他们领着女人下车,去找警察,警察登记了他们的资料,废了一番力气才把女人和小满隔开,才说他们可以走了,顾矜芒牵着小满的手把他往外边带,可小满还是松开了他的手,回过头问,“叔叔,如果她的家人没有来找她呢?”
如果她也被家里人抛弃了,自己或许可以
可以怎样呢?他也不知道。
警察看他长得干净乖巧,笑了笑,“别担心,我认得她,她家里人就在这附近,她精神不正常,经常走丢,一般都是她儿子来接她的。”
“哦,原来她有儿子啊。”小满这才放心下来。
“这下能走了吗?”顾矜芒倚在门边,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小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讨好地朝他笑一笑,“走吧。”
他们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零落的路灯亮了起来,迎面走来一个人,少年身量,皮肤白,脚步不乱地往警局里边走。
和梁小满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风。
顾矜芒见他怔楞在原地,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又要搞什么?”
“那个人,”小满望着那个背影,喃喃出声,“你不觉得他和我长得很像吗?”
“嗤,东施效颦。”
顾矜芒连眼神都懒得往那边挪,而是握住了梁小满的手,他手上的温度很低,手贴着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他们以往牵手都是顾矜芒的手在前,小满的手在后,是个大人带孩子的模式。
而这次却大有不同,顾矜芒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小满的指缝中,两人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分享着温度,也分享着心跳。
对于内敛含蓄的人,这种牵手的方式往往令人难以接受,很少人愿意彻底地展露自己,将自己彻底地暴露给另外一个人,但顾矜芒可以,所以他要求梁小满也必须如此。
两人上了车,顾紧忙要求王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他给人的威压太强,王叔不敢怠慢,在没有红绿灯的路段一路飞驰,车内的气氛也是凝滞了一般,两个人的手一直牵着,没有松开。
梁小满看着车水马龙到一排排的绿树,用自由的手打开了窗户,让带有湿气的风吹进来,顾矜芒抿着唇,盯着他乖巧的后脑勺,身上的戾气几乎要压制不住。
这只猫为了个疯女人忤逆自己,那个女人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舍得松开我的手,我是永远不会松开你的手的,可是你凭什么那么轻易地松开我的手。
他还记得警察局的灯明晃晃地照在这人的小腿上,白到发腻,明明平常走路都慢条斯理,可是说起那个女人的事情,却很上心,甚至走路都快了几分,也不怕别人看出自己的残缺了。
她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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