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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从一众旧钟表零件中挑出一根钢丝,用砂纸缓慢地打磨,试着将它做成音梳断齿的替代品。
她来教堂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据说最近身体逐渐虚弱,连面包店也不常去了。修女们偶尔会在谈话中提到她,有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医院怎么检查都找不到原因。”修女叹了口气,“简直像是什么魔鬼附身了一样,不吃不喝,整天盯着窗外。上帝保佑。”
“她这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呢?”另一个修女补充到,“我听说她以前经历过一些事,好不容易才过上现在幸福的生活……孩子也还这么小,哎,上帝保佑……”
最终话题都绕回到祈求神的保佑。
该隐把损坏的簧片用镊子取出来,将新磨的音梳粘上去,等到胶水干了之后试着微微敲击。嗡——明明是准确的音高,音色却难听得刺耳。
他修不下去了。
在事情还没崩坏之前,他们其实有单独相处过一次。那次为哥哥挑未婚妻的愚蠢舞会上,被欺负的她躲进了那个破教堂,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夜深后,是他抱着她在回到城堡里,不顾管家和哥哥的阻拦,把她放到自己床上,看着那个小小的她在月光下蜷成一团。她很不安,眉头紧蹙,呓语连连。他为她盖上被子,坐在她身边,打开了床边的八音盒。精美的珐琅釉在银辉下散射出迷离的光彩,里面有一位通体洁白的天使,随着空灵的旋律开合着翅膀。
邪念就在那一刻播种于心。他想把她关进匣子里,就像这样,把四面的床帏放下来,只在撩开的时候为他一人展露美好。
可是她是关不住的。如果至今他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所有经历的苦难都会变成某种恶趣味的徒劳。
该隐抱住头啜泣起来。
明白归明白,他还是舍不得她。她太过美好了,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终身难以忘却;她太过澄澈,让人起了不该有的欲念,变得像丑陋的捕兽夹一样,咬得她鲜血淋漓也紧紧不放。
她快没时间了。
麦田的收割在与日进行,金色的区域在逐步缩减。她看着一波又一波的白鹿在其间蹿行而过,像风吹过一片鸟羽状的云,轻快又自在。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自顾自地前进,越过栅栏,绕过稻草人;极少数的时候会淘气地蹬到辛勤劳作之人的草帽上,将那顶无辜的帽子一下子带去老远的地方。
她可以没日没夜地看它们奔跑、跳动、离开……直到女儿的呼唤将她拉扯回现实。
日子幸福得很沉重,唯有贴近森林或田野的时候,她才感到双腿轻盈了些。草尖贴着她的肌肤,痒得她的血液发烫。
她也想跑。不计后果的奔跑一次。哪怕像妈妈一样撞了个粉身碎骨。
“……a……”
alba小小的手指牵了上来,明亮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姬夜冲她安抚地笑了一下,伸出葱白的手指抹平她皱起的小眉头。
她会恨她吗?如果她就这么离开……她一定会的吧。
伊恩,也会恨她吧?她汲取了他那么多的爱……他也会恨她吧。
可如果奔跑是她的天性,她为了周围所有的人扼杀掉那份天性,那么那个被杀死的她,又该恨谁呢?
她的灵魂本该在旷野上发足狂奔,而不是在这温馨的小家里被围困殆尽。
大门响起动静,玄关传来了伊恩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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