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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轻轻引导着,一只手温柔地支撑着宝宝的后脑勺,一只手帮姬夜调整角度。
终于,小小的湿软包裹住她微肿的乳头。微弱却执着的吸吮感传来,像什么柔软的东西一点点拉扯着她的灵魂。
无声的哺乳中,遥远的记忆在逐渐复苏。
成群的白鹿在金色的波涛中极速奔跑,乘风破浪。有一只在队尾的小鹿,蹒跚前行,频频跌倒。一只母鹿耐心地守候在她身边,低下头温柔地鼓励她站起来,却也因此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一道笔直的公路横亘在两片麦田之间,像是一条无情的宽河,鹿群是天边越飞越高的白鸟,离她们越来越远。小鹿用孱弱的四肢跌跌撞撞地往上爬,终于在夕阳沉入地面前最后一刻站上了晒得滚烫的沥青路面。刺耳的刹车声与痛苦的鹿鸣几乎同时响起,瞬间撕碎了她得之不易的喜悦。孤单的小鹿转头看去,妈妈早已倒在轰然巨物前的血泊之中,惨白的氙气大灯为她迅速失温的身体盖上一层白布。
无助至极的啼哭中,她的鹿蹄在热浪中软化、毛发在光中碎裂,如同蒲公英般散入夜空,只剩下孱弱洁白的婴孩儿肉身,孤零零蜷缩在炽热的地面上。
“姬夜小姐,您真是美得不像个凡人……”
桃桃将吃饱的新生儿接过去时发自内心地感慨到。
“……刚刚您抱着孩子,一下就让我想到教堂里圣母玛利亚的雕像……”
她虚弱地朝护士笑了笑,美眸低垂。
爸爸有一次喝多了酒,好像拉着她的手哭着说过很多谢谢。
他说她的出现像是神谕,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他还说,谢谢那匹漂亮得令人不可置信的母鹿,靠着她肚子里那些脏器形状的宝石,债台高筑的他才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只鹿变成了一个婴儿……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噢!您来了。”抱着孩子的桃桃朝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轻呼一声,自然地将手里的婴儿递了过去,“伊恩先生……对吧?姬夜小姐还需要观察一天才能出院,唔,晚点出生登记的人还会过来……”
银发的男人谢过桃桃,用大手郑重地接过宝宝。姬夜看着他那副像捧着圣物一样紧张又慌乱的样子,肩膀因为轻笑而抖动。他轻咳一声,将熟睡的宝宝放进小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想好要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他轻声问到。她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母乳的香甜,晨曦的光铺洒在敞露的洁白胸口,柔软的弧度让人心驰神往。
姬夜认真地点点头。她碰碰他的手,示意他摊开手心,葱白的指尖痒酥酥地游移起来。
a。l。b。a。
“……alba……”他叹出她写下的名字,声音低沉动听。
是洁白的黎明。是崭新的开始。
一股温热从心底袭来,伊恩蓦地转动手腕,轻轻捉住了她想要撤离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指节覆盖上她的指间,缓缓嵌入,与她十指相扣。
“jeanne,让她做我们的alba,好吗……”
他吻着她的耳朵,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那个男人的出现惹得他心烦意乱——不是生父的事实本来就是颗一直埋在心里的钉子,现在被当众拔出来,血淋淋地疼。
她轻贴着他的脸颊回吻了一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伤害你们……我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伊恩捧着她的脸,声音颤抖。
……我也爱您。
姬夜用口型回应到。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清冽的薄荷味道就占领了鼻腔。嘴唇被不安的男人深深含住,绵长的亲吻让她舌头有些发麻,一直压抑的感情涌出,几乎将她淹没。最终放开她时,柔软的唇瓣已然微肿,她红着缺氧的小脸,那双灰眸里流露出的欲望令她心生躲闪。
“抱歉,我有点失控了。”
情欲在喉咙里打转,使伊恩的声音无比动听。她安静地让他在头发上落下成片的吻,湿润的眼睛却望向了窗外。清晨的薄雾已然散去,浅金色的日光下,遥远的山脊线若隐若现。沉睡的麦田延绵至天际,像是盖在冬季大地上的焦黑棉被。
忽地一道莹白的踪迹出现在杂乱无章的秸秆间,宛如黑色的静海泛起一朵不寻常的浪花。一匹通体银白的鹿一跃而出,轻盈地立在死寂的麦田上,正远远地回头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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