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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如此几日,方天至便在山崖与佛阁间往返,而纪晓芙则专给他送饭来,时而静立在栈道上,看他搞建筑。方天至最初很不适应,但渐渐也就习惯了,两人相安无事。
这一日傍晚,方天至负着树干往佛阁赶时,恰巧碰上凌云寺的方丈主持,便被请到禅房叙话,就大佛佛阁修缮的事情谈了半晌,又论了几句佛理。如此耽搁许久,方丈本要留饭,但方天至怕纪晓芙苦等,便据实以告,推辞离开。此时天色已暗,他赶到佛阁时,栈道上已没了人影,方天至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来,心想或许她等太久,已走了,便没计较,又厚着脸皮去凌云寺里混了顿饭吃。
然而第二日晌午时,方天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纪晓芙仍是没来。他颇有些疑虑,心想也许她遇到同门耽搁了,本打算再自往寺里去吃饭,但事到临头,脚下又停住。
他隐隐又浮出一个念头,又也许,她碰到杨逍了。
在檐头站住片刻,方天至反复思量,终究调转方向,飞身下到栈道去,欲往嘉州府去看看。他这几日与纪晓芙闲聊,已得知她住处。入了城中,往她歇脚的客栈一问,那伙计却说她昨日下午出门不久就又回来,拎着包袱退了房。
方天至觉得不对,问:“她身边可跟着甚么人?”
伙计答:“并未有人跟着进来。”这时又有客来,那伙计舍了他去迎人,方天至欲上楼去看,柜台边的掌柜立时于百忙之中抬过头来,朝他道:“客人要上楼去?要住店么?”
方天至从袖里摸出几个铜钱与他,客气答:“我上楼去瞧一眼,待会儿便下来。”他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楼梯口,几步上去二层,找到纪晓芙入住的房间,听里头没有人响,便推门一看。
这屋子已被重新收拾了,里头什么痕迹也无。方天至瞧了一圈,眼光飘过半敞的窗扉,仿佛见一角紫影飘过,便立刻扑到窗边,垂头朝外一望,只见客栈外头木墙缝隙里,被人牢牢夹了一缕淡紫的纱绢,方天至捞起在手,想到金环镖局那日纪晓芙装束,猜这是她自衣裳上撕下来的。她悄悄走了,又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留下标记,恐怕是出了事。
方天至思及于此,不再耽搁,直接从窗边跳下楼去,往城门方向飞赶而去。他往来城中,把四个城门周遭了仔细看了个遍,终于在南门附近的隐蔽墙影里,瞧见了峨眉派的标记。
那标记不是用剑刻的,而是用胭脂画上去的,除了峨眉派的标记,还小小写了个“马”字。方天至将胭脂蹭了一点在手边,稍微闻了闻,识出是纪晓芙身上的气味,可见她剑都没有了,或只有偷偷用胭脂作记号,才能不被人察觉。
方天至心中一沉,若是杨逍将她劫走,两人骑马赶路,这一天半功夫,也不知赶到哪里去了,他轻功再好,也经不住和马匹比长途脚力,便一边赶回城中买马,一边猜测杨逍想法。
首要一条,杨逍早些时候,是在川西与纪晓芙相遇的,后来又不许她东下,如今又从嘉州城南门离开,那么两人或许往西南方向去了。
再者,青衣江畔乍一相见,方天至便瞧出杨逍是个性情极为高傲的人。他自恃武功超群,也不惧纪晓芙往峨嵋逃跑,缀在她身后一个月有余,起初或是以为凭他才情品貌,当要纪晓芙心甘情愿与他离开才是,后续没了耐心,复又起了捉人的想法。
纪晓芙前几日,每天往乐山与他送饭,杨逍若是早已发现她的踪迹,见此情景,就算不当场现身与他相见,也必不能忍这好几日,无来由的昨日骤然发难。那么他也许在峨嵋山下等了几日,不见纪晓芙,便猜她顺流而下,是以自峨嵋改道,一路往嘉州来寻人,昨日正巧遇见了纪晓芙,便威胁她与自己走。
若是这样,方天至想,杨逍也许不知道自己也在附近。他自恃川中无人能敌,又携着心仪的美人,想来不会急于奔命,抄小路,宿荒岭。纵然他有意如此,纪晓芙既已留下记号,盼人来救,也会想方设法说服杨逍,二人如无意外,应当会沿官道走城池,舒舒服服的赶路。
如他所料都不出错,追人一事虽然前路渺茫,但或许也有一二机会。
方天至思及于此,买了马后,先问马商此去西南最近的城镇是哪个,又在【圣僧系统】里挑出【技能13146。追踪】,花了800点积分升到了s级,这才纵马西驰,一路顺官道追去。此去西南,最近的城池恰巧只有一个,名叫马峨县。方天至快马加鞭,一路追山赶水,于官道上奔驰,约莫行出百八十里路,也只赶超了许多往来客商,并几个行脚的武林人士。
此时天色昏沉,打远山外渐渐压来几层翻滚黑云,时不时将太阳遮住又复散开,眼见就有一场倾盆大雨要来。【追踪技能】加持之下,方天至策马飞奔,却眼观六路,忽而在前方草丛边儿上瞧见一点灿色,他两足猛踏马镫,整个人凌空而起,又于马背上轻轻一点,朝侧前方直飞而出,掠过那草丛之际探臂一拾,又复加急纵掠几步,重新飞回兀自奔驰的马匹上坐定。
此时再看手上,却是一枚两头尖尖系紫绳的峨嵋钉。
方天至将这枚峨嵋钉揣在袖中,又复拍马快行。及至黄昏之时,他已在路上捡了三枚峨嵋钉,而闷雷声中,暴雨也终究漫天覆落下来。日光隐没不见,豆大的雨珠在红土大道上砸落,马匹践踏下,泥浆四下飞溅。白茫茫一片雨帘中,方天至又赶过几十里路,终于远远瞧见了马峨县的城郭。
城门虽在眼前,但他心下一片凝重,只因这大雨下的太过不巧,恐怕将许多痕迹掩去了,追人更是困难。他在城中顾不得其他,先往门脸体面的酒楼客栈里去问话,终于在一家客栈里得知,昨夜曾有如他描述的一男一女在此留宿过。他得到消息,心知纪晓芙果然是被杨逍扣住了,当即再不停留,往四下城门左近去查探,终究在s级技能的帮助下,于西城门附近的隐蔽墙面上找到了纪晓芙留下的标记。但大雨摧残下,那胭脂痕迹已残缺不全,全然看不清晰了。
方天至随手买了顶斗笠扣在头上,与行街的商人相问,得知马峨县再往西南,有两座县城。一座偏南的名叫甘洛县,另一座偏西的叫做石棉县。这两座县城之间虽相隔不远,但距马峨县却都有六七百里路,纵使连夜赶去,也要天亮才能到达。
纪晓芙留下的模糊标记已没甚用处,方天至不知二人究竟往哪边去了。他思前想后,最终因在西城门瞧见的标记,便往偏西的石棉县而去。一夜披星戴月,及至石棉县城外,暴雨才停,天又复放晴。此时城门初开,行人寥落,城中店铺多上板打烊,尚未营业。方天至一一将还算上档次的客栈大门拍开,拽住伙计相问,却没一家对纪晓芙二人有印象。他又将四下城门左近再查探一番,同样没瞧见一星一点的痕迹,这才心道不好,恐怕来错了地方。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方天至便又上马,准备向东南奔去。此时马匹急奔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将近八九百里路,已然累得狠了,不论方天至如何催它,也跑不太动。无奈之下,他又将马与数两银子留下,好说好量的与人换了马,也来不及吃喝,径自疾驰而去。及至甘洛县,又是两个时辰之后,但总算他找对了路,于南城门附近找到了纪晓芙的胭脂标记,上面除了峨嵋派联络符号外,还有一个“越”字。
那标记还是清晰鲜艳的。暴雨清晨才停,可见昨夜纪晓芙还在这里歇脚。那么他们离开甘洛县也不过两三个时辰之久,仿佛还能追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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