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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败后不要回洛阳来。”曹嵩黯然神伤,“王师一旦败绩,波才势必兵进河南,那时京师陷落迫在眉睫,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就带着残兵速速回谯县家乡。若能够召集乡勇前来勤王最好,若不能就闭门自守以待天时,要是连守都守不住……那就和德儿远遁他方,万万要保存我曹家的后代骨血啊!我那孙子昂儿不能有损,你明白不明白呀!”
“您不必这般伤悲,朱儁、皇甫嵩皆老成之将,黄巾贼乃乌合之众,想必王师不过暂时受困而已,您……”曹操还想继续说,却发现父亲的脸颊处淌下一滴泪水。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天天在一处生活,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那斑斓的白发、像刀刻一般的皱纹,即便再精明之人也有老迈的那一天啊!他马上改了口,“儿子答应您!”
曹嵩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三千人马也太少了。”
“没办法,现在能征惯战之兵只有这么多了。王子师充豫州刺史,所辖只有百人,连夜回乡招募人马。”
“明天出征,你带着这阖府的家丁一同前往。”
“儿子早有此意。”曹操喝下那盏酒,“孩儿还有一事不明,您为什么不让我随朱儁出征呢?”
“哈哈哈……”曹嵩破涕为笑,拍拍胸口,“即便现在调你入北军,你资历不足,左不过是个别部司马,我曹某人的儿子岂能为他人之功名忙碌?”
曹操呆呆地看着他,方才的伤感一扫而空:老人家,国家危若累卵之际,您还要耍这等小聪明啊!这等心机虽不太光彩,可是再看看一旁光鲜的印绶,这感觉真有些哭笑不得。
“发什么呆呀!你又想什么呢?”曹嵩喝了口酒,悻悻地瞥了他一眼。曹操不好指责父亲,揶揄道,“孩儿在想……此番受命平叛,当效周亚夫力挽狂澜建立功名。”
“力挽狂澜?”曹嵩冷笑一声,“你知道死多少人才能成就一员名将吗?纸上谈兵不叫本事,到战场上你就明白什么是打仗了。”
震慑军兵
第二日凌晨,曹操入宫请来王命兵符,整备阖府四十余名家丁,出洛阳赴都亭点军。
都亭在洛阳城外十里,乃是天下总驿站,现有大将军何进亲自屯兵于此。说是屯兵,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士卒了,兵马尽赴八关守备,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何进闻曹操到,亲自迎出军帐,身边相随的亲兵竟是袁术、冯芳、赵融、崔钧四位官员子弟,后面陈温、刘岱充作主簿,鲍家四兄弟执戟守门。都亭大营如今只剩下义勇之兵了。
曹操本想大礼参拜,却见何进几步赶上好像要还礼,便直起身子没敢下跪,只抱拳拱手施礼——上次相见穿便服,被他革囊磕得头晕眼花,这次彼此都穿着铠甲,若再磕在面门上,未出征就要先挂彩了!
“大将军在上,恕末将甲胄在身不得施以全礼。”
“没关系,大兄弟往里边上坐吧。”何进还是满口大兄弟。
陈温赶忙打断:“大将军,这里是军营没有主客位。孟德是来点军出征的,不是代您为帅执掌兵权,他不能坐上位。”
“是是是。”何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曹操没敢笑,只道:“王师被困已久,末将打算速速点军,趁着天亮前速速启程,若能在午时赶至缑氏便可休整,来日天明再出关口,请大将军恕末将迟误半日。”
何进听不明白他的用意,袁术却眼睛一亮,插嘴道:“你是想来日直赴救围,不在阳城县扎营歇息了?”
“不错。今贼兵势大,朱儁困于阳翟、皇甫嵩困于长社。阳城虽未失陷,但守兵不过数百难以自保,我若出关在那里过夜,万一再被敌人包围,岂不是救人不成难解自困?”
袁术连连点头:“嗯,这确是高明之法。点你为将我原有些不服,不过这么一听你还真有点儿出众的见识……服了服了!”
“我看孟德已有成算。”崔钧道,“咱们休要聒噪,还是速速聚兵叫他走吧。是不是呀,大将军?”
何进是什么也不懂,好在他性子随和从不反驳,听崔钧说要点兵即刻依从。击鼓鸣金调集人马,少时间三千兵马尽皆列队。曹操不看便罢,一看心中大喜:这三千人虽然铠甲有别、高矮不一,却都是精神抖擞英气不凡。也难怪,除了宫廷侍卫就是各府有武艺的家兵,枪矛齐备不说,有些人还带着传家的名剑兵刃,最可贵的是都有马匹箭囊,只要指挥得法皆能以一当十,不愧是京师人家子弟。相比之下,自己带的家丁就寒酸不少了。
何进不善言辞,皆由袁术、冯芳代为训话,曹操却小声对何进耳语道:“大将军,贼人皆是农户出身步战为主,我军马匹众多,但是我那些家兵尚有十余人无马,可不可再拨十余匹马?我军若能人人有马,行军速度便可加倍,星夜之间可至颍川。”
“行。”何进不待他说完就回转后营了。少时间有兵丁引出十余匹好马,皆有鞍韂单镫。最后面何进还亲自牵出一匹棕红色的好马,亲手把缰绳递给他:“老弟,这匹马是我当大将军别人送的,说是什么大碟子大碗的,给你骑吧!”
曹操可懂得,这是大宛马。昔日孝武帝为得大宛种马遣李广利不远万里攻伐西域,中原自此才有此种,实乃万中选一的上品。曹操受宠若惊:“这可使不得,此乃大将军的宝坐骑。”
“咳!我又不上战场,这么好的牲口给我就成废物了。给它找个好主子,也算没白跟我一场,骑吧骑吧!”
曹孟德颇为感慨:虽说何进不通政务,但却憨厚淳朴毫无心机,有这样一位国舅未尝不是好事。
军马散发下去,众军兵又领数日口粮。曹操见是个空子,不言不语溜到大帐边,对守门的鲍信道:“二郎,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你可有什么要说的?”鲍信连连点头,欣慰笑道:“你若带兵我自是放心,不过有一言供你参详。”
“咱俩还客套什么?我不过是读了些书,真要是临阵远不及你,快说吧。”
“你打算先救哪一处人马呢?”
“出辕关自当先奔阳翟,此地乃颍川首县,阳翟一解豫州皆震,另有王子师入城接任刺史,大事可定。”
鲍信撇撇嘴道:“不妥啊,我若是领兵当先救长社。”
“为什么?长社路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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