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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监不敢受礼,忙侧身避让:“季芈说哪里话来,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芈月沉默了一下,才道:“是,我应该谢的是大王。”
缪监恭敬地垂手:“大王要的,可不是季芈的感恩啊。”
芈月想了想,让女萝等将魏冉带了下去,这才看着缪监,行了一礼,直率地问:“请教大监,我应该怎么做?”
缪监忙侧身避过,恭敬地道:“季芈客气了,您是贵人,老奴何敢言教,能教您的只有大王。”
芈月看向缪监,渐有所悟,她思索着方才与秦王驷的对话,沉吟道:“大王……”停了停,看着缪监,却见缪监虽不说话,嘴角却有一丝微笑,芈月慢慢地说,“大王跟我说,君者荫德于人,才有臣者仰生于上。大王荫德于我,我当仰生于上。”
缪监微笑不语。
芈月继续思索着道:“大王说……凡事直道而行……”
见缪监眼中露出赞赏,芈月敏感地抓住这点,上前一步问道:“我还应该做什么?”
缪监慢吞吞地道:“宫奴卑微,不敢言上。若是季芈不嫌老奴多事,老奴就随便说说,季芈爱听则听,不听也罢。”
芈月点头道:“有劳大监。”
缪监垂手侍立一边,半闭着眼睛,似漫不经心地道:“大王国事繁重,后宫应是他安心歇息之处;大王是绝顶聪明的人,看得穿真心和假意。”说到这里,他朝芈月长揖道:“请季芈勿令大王失望。”
芈月看着眼前的老内侍,他今日在这里提醒她,是一分好意,但这分好意,并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希望她能够令君王消烦解颐,若是她做不到这一点,他自然也会收回他的好意。想到这里,她已经明了,当下点头道:“多谢大监。”
缪监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芈月回到蕙院,独坐窗前,犹自心悸不已。
这一夜,似乎让她明白,当日芈姝为何见了秦王驷一面就以身相许,甚至不在乎是不是会因此失去王后之位。这个人,他的确有令人心折的魅力,哪怕他不是秦王也一样……
他聪明,聪明得可以将人一望到底;同样,他也温柔,温柔到愿意看穿你以后,仍然给你以庇佑。
芈月抱紧双臂,蜷缩在地上,如同小时候受了惊一般,只要这样蜷着,就有一种安全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风雨深宫,她一直是孤独一人,黄歇能够给她慰藉,给她温暖,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在羽翼之下的安全和无畏———不管你如何天真率性,都可以全然无畏地快乐着、伸展着,不必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必害怕突如其来的灾难和伤害。
好多年了,她已经忘记应该如何任性了,她已经忘记了那种可以飞翔的感觉。自楚威王死后,她以为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可是今天,她似乎又被护佑到了一片羽翼下,有人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可以任性,可以快乐地生活。
这种感觉,是甜蜜的引诱,亦是恐惧的深渊。这种感觉对她的吸引,可以让她如飞蛾扑火。可是从小到大,太多的失去,太多的希望破灭,又让她觉得害怕,害怕真的不顾一切地相信了、踏入了,结果却是再次失望,甚至跌落深渊。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她是否还有力量重新站起来?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洒落窗前。
芈月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光,秦国和楚国,不管远隔几千里,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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