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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倒是晕得及时。把她带回儿童房吧。”
里德太太冷哼一声改口。林昭回过头,看女仆们手忙脚乱地将瘫软在地的简扶起。
不对劲。
身后,聚集的人群被里德太太遣散,里德家的孩子们跟在母亲身后,吵吵闹闹地往客厅去。这幅若无其事的景象,让她心中那股强烈的违和感找到了源头。
就算是做梦,这也过于有逻辑了。
林昭皱起眉。
书里并未描写简离场后的场景,可眼前的一切却真实得可怕。约翰·里德固执地将“闹鬼”的罪名扣在简头上;里德太太则在简消失的瞬间,就做回了那个体面的女主人。一切都像在遵循某个被胡乱修改过的剧本。
可这里不是她的梦吗?为什么事情完全不按她的心意发展?
林昭越想越不对劲,早先在看见盖茨海德府就冒出的猜测,再度在她心底浮现。她本想跟上女仆护送简的脚步停住,临时改了打算。
她像个真正的幽灵那样,在盖茨海德府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里的布置远比书里寥寥几笔的描写要精细得多,深色的墙纸,厚重的红绒窗帘,黄铜烛台上蒙着一层薄灰。
梦是无法构建出一个人认知之外的事物的。林昭很确定,自己的想象力绝无可能凭空捏造出这些充满时代细节的布置。它们甚至和她看过的任何一版影视作都对不上号。
她打量着一路上的装潢,在踏上去二楼的楼梯时,终于忍不住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碰上楼梯扶手。
冰凉又坚实的触感传来,她甚至能摸到木头上细微的纹路和使用多年留下的划痕。这和刚刚被玻璃碎片穿身而过的虚无感截然不同。
原先因为没被碎片伤到,所以确定这是梦境的笃定动摇起来。
她似乎也是能主动触碰这个世界,并得到真实的反馈。
林昭低头,看着自己还抱在怀里的那本《简·爱》,书皮上的烫金字体在此刻显得无比荒诞。
她再抬头看看这栋真实的、散发着霉味和冷意的府邸,不得不直面自己那个过于大胆的猜想——
她不会真的,大概,可能,或许,在被雷劈中后,穿进了自己最爱的一本书里吧?
21世纪的今天,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这个认知让她一阵天旋地转,必须抓紧扶手才能重新站稳。体内那股无所畏惧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在森林睁开眼时的那种,对现状毫无头绪的恐惧。
这样显得诡异的一切就说的通了。
事实和假设截然相反,她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地来到了书里,所以人物和事件都有逻辑得过头,生出“强行修正”的既视感。
经常幻想穿书就真的能穿书吗?
她还能回去吗?
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的科目三又白报了。
心里乱成一团麻,无数个声音在尖叫,林昭深呼吸好几口,强迫自己冷静,最终从中听见一个压倒了所有混乱的念头:
她必须见到简。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都没有头绪,唯一确定的就是只有简能看见她。如果事情有什么转机,一定和那个孩子有关系。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入一个个房间,路上和仆人擦肩而过,他们依旧对她毫无察觉。林昭越找越心慌,几乎翻遍大半个盖茨海德,才终于找到儿童房。
小女孩已经醒了,正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听见开门声,她微微侧目看过来,发现是林昭后,受惊似的瑟缩了一下,但没有再尖叫。
把简的反应尽收眼底,林昭现在完全能理解她的存在为简带来的荒谬感,她静默片刻,才缓缓走向简。
“……对不起,把你吓成这样。”
林昭在床边坐下,发自内心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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