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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深若有所思:“高考那两天,我特激动,肾上腺素分泌得多,脑筋突然好使。考出的结果比平时多了四十来分。”
邵文轩称赞他:“神人啊,神人。”又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做医生,救死扶伤,怀着崇高的信念踏进了医学院?”
赵云深翻开教科书的下一页,坦诚相告道:“我填志愿的前一天,才稀里糊涂地确定了要学医。”
他画出一副非常细致逼真的腹腔解剖图,随手对半一折,夹在了书中:“开学这两个月,每天听老师讲话,你觉没觉得医学很重要?我们现在昏头昏脑地混日子,将来或许就耽搁了别人的一条命。”
邵文轩叹道:“是哦。”
他把一本《中国股市经典案例》盖在脸上,平躺不动:“再过几天,我们要去亲手触摸大体老师了。”
所谓“大体老师”,是医学生们对遗体捐赠者的尊称。
旁边正在敷面膜的杨广绥一愣。好半晌,杨广绥闷声道:“我怕。”
无人理睬。
杨广绥摘下面膜,往脸上拍了一层精华水:“我怕尸体。”
邵文轩纠正道:“他们不叫尸体,是大体老师。”
这时,赵云深拎着书站起来,走到了杨广绥的身侧。杨广绥心里一暖,正想着:嘿,赵云深这个哥们够意思!他肯定是感同身受,也很害怕尸体又不敢说实话的可怜男人吧。
杨广绥扭过头,却见赵云深弯下腰,仔细研究着杨广绥桌前的人体骨骼模型,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意思。赵云深摆弄着骨头关节,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杨广绥问他:“深哥,你对大体老师有什么看法?”
赵云深道:“我还没见过,能有什么看法?”
杨广绥的千般怀疑都化作了一抹笑:“讲实话,你怕不怕?”
赵云深没做声,连连摆手。
*
到了正式上课的那一天,所有同学都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和口罩,进入了庄严的解剖楼。
福尔马林的气味呛鼻,杨广绥担心自己的皮肤受不了,便站到了赵云深的背后。他们五个人共用一具大体老师,只做观察,并不动刀,杨广绥与赵云深一组,自始至终不敢直视大体老师的面部。
教授在讲台上说:“你们不能信鬼神,但你们不能不敬畏生死。感谢大体老师的贡献,我们先为他们默哀一分钟。”
一分钟内,教室里静若无人。
杨广绥只觉瘆得慌。
赵云深与他截然相反。赵云深按照课程要求,进行着全方位的观察。他们的大体老师是一位年迈男子,腿部和背部都有伤疤,赵云深便和杨广绥说:“他活着的时候不容易,看这样子,肯定动过几次大手术。他离世后,就把遗体捐给了学校。”
杨广绥闭着眼道:“我去隔壁组瞧一眼。”
赵云深侧了一下头:“隔壁组的大体老师是个九岁的小朋友,白血病离世。”
杨广绥重复昨晚的问题:“你对大体老师有什么看法?”
这一回,赵云深终于能直白地回答:“我的直观感受是,皮肤很硬,气味刺鼻,内心感受是,他们的贡献很大,解剖是现代医学的基础。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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