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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里的水仙,床头的小夜灯,造型别致的酒杯,满是批注的剧本……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化作洪流,将他席卷其中,如有生命一般,异口同声的责问着他——
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你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吗?!
毕景卿忽然就不觉得害怕了,强烈的难过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大口呼吸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胸口积攒的苦涩稀释一般,却毫无效果。
他用力抓住范迟昼的肩膀,嘴唇翕动,喉头艰涩,吐不出哪怕一个字符。
他只是一个游荡无依的孤魂,多情又心软,懦弱又犹疑,为什么非要逼他手里握刀,来做这个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凭空捏出一具身躯来,让他们两个不必再争个你死我活!
毕景卿无言垂泪,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颗颗分明的砸在男人赤裸的胸腹,热烫到几欲灼烧皮肉。
范迟昼用指尖挑抹泪痕,抵在唇边一一舔过,不知尝出了什么,眼睫低垂。
他抵着毕景卿后腰的另一只手分毫未动,沉声道:“把酒端过来。”
毕景卿拧腰,探手抓住身后桌子上的酒杯,颤抖的手指险些泼洒出来。
范迟昼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心点,别洒了。”
毕景卿哽咽着唤道:“范迟昼……”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男人把酒杯凑到他唇边,“宝贝儿,哭得这么厉害,真叫人心疼。把酒喝了,你说的……这酒安神。”
毕景卿想往后躲,可后腰抵着的刀尖却传来刺痛,他能感觉得到有什么濡湿的东西缓缓往下淌。
他意识到,如果不服从,范迟昼真的会杀了他。
酒杯倾斜,酒液近乎粗暴的灌进唇齿,既辣又苦。毕景卿含在口中,不肯往下咽。
“那个姓白的医生寄来药时,是我收的,这药的用法和疗效我一清二楚。”
“我本想毁了那药,可范夜霖的意识困兽犹斗,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药已经不见了,没想到落在你手里。”
“毕景卿,难为你这么多天委曲求全,为了让范夜霖回来,脸面自尊全都不要……可惜啊,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酒杯被丢开,碎裂一地,残存的琥珀色酒液肆意流淌。男人手掌滑落少年咽喉,满是威胁意味的抚摸:“咽下去,别逼我再伤你。”
毕景卿颤抖着搂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的俯下身去,连骤然收紧锁住喉头的手掌都没有理会,强行吻上男人削薄的唇。
决绝如扑火的飞蛾。
男人周身剧震,握着刀的手忽然不稳,少年越发往他怀里钻,柔软的红唇磨蹭着他的唇角,像是情到深处的渴求,又像是悲伤至极的诀别。
冷却的泪水蹭在范迟昼鼻尖,鼻腔间满是苦涩的气味,他像一头本能受到吸引的兽,呼吸一滞后骤然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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