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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孙太医阖眸探脉,屏息几刻,突然拧眉发出不解鼻音,她的心跟着一揪。
继而又一喜,孙太医可为花小六诊治。
为花小六瞧病的大夫,是薛府后宅里养着的的自家大夫,口风紧得很,楚明玥这才声势浩大来别庄探病。
就在她眉梢染上喜色之际,孙太医拧紧的眉心展开,收回那张帕子躬身对楚明玥道:“冒犯郡主了。”又转身对宣珩允道:“禀陛下,郡主脉象平稳,身无异症,不过适逢夏日,心火旺盛,平日里煮些去火凉茶便可。”
楚明玥无声听着,心念这火是方才气出来的。
而宣珩允稍侧头垂眸俯视孙太医,沉声问:“可确诊无误?”
孙太医沉默一霎,“微臣以性命担保,郡主身体康健。”
至此,宣称云闭眸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沉积于他胸间的万顷巨石终于在确认楚明玥无恙的瞬刹,化为粉齑,被一口长息吹散,悠悠散于灿灿霞光里。
而他的视线,也终于从楚明玥脸上移开,扫过院子里跪成一片的人头。
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宣春晖,对于宣珩允的到来显然是措手不及的。
都道当今圣上沉迷求仙问道,每日下了早朝后从不踏出寝宫半步,怎会。
楚明玥垂下手臂,腕上凉意退去,她眩懵的意识逐渐回拢,“陛下可是来救人的。”
黑衣骑办事,向来神速,若说他已然洞悉薛家及这里的一切,她是信的。只是她却不知,他竟会为了一桩门庭内宅家事,亲自来此吗?
是因为这是先帝赐下的亲事,所以才会重视?他似乎也并未真的崇敬先帝。
撇开这些疑惑,她的心里还是喜悦的,方才,她本也想过要入宫去找他解除这桩亲事。
而他来了,这世间就再无险阻,这处阴暗潮湿的院子再不是困住花小六的囚笼。
她信他,却不是出于对至高皇权的盲从,是什么呢,她未深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她去做。
“朕……”他的目光灼热,笼着一层被压下的猛烈情绪,薄唇含笑,“朕是来自救的。”那个淡淡的笑容犹如浸在最烈的酒里,被酿成最深的夏日。
这个举动被楚明玥归类到了陛下近日言行怪异的范畴里。
宣珩允迈出一步,近到炽热的吐息洒在楚明玥似皎月的额头、发鬓,他微俯身,裹挟着血腥气得陌生感倾压而下,他修长的指节微屈,从楚明玥晃动珠钗的侧颊而过,指尖勾起挂在钗珠上的丝白蛛网。
楚明玥错眸躲闪,心尖上猛地跳了跳,这个人真的太陌生了,可扑面而来的陌生感里又夹带着遥远的熟悉。
凤眸垂落,她蓦然瞧见宣珩允掩于阔袖袍下的左手腕,露出缠绕着、渗出血迹的绷带。
她樱唇轻启,尚未出声,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喊响彻四野。
是宣春晖。楚明玥退开数步转身冷视。
而宣珩允的眸底则陡然一暗,来时路上,他收到黑衣骑送来的讯息,知晓楚明玥入薛庄迟迟未出,至于庄子深处、屋里里边的事,黑衣骑不知。
跪满院的府婢、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私兵的府仆,皆跪在院门,正是堵着院门阻人离去之姿,这番景象,在宣珩允的脑海里稍微一延展,就是以下犯上、试图谋逆之行。
谁让,九五之尊的人生经历中,多的是与谋逆相关的事情呢。
宣珩允大步挡在楚明玥身前,以身作盾将她护住,右手以无人察觉的瞬息打出一个手势。
须臾间,“飒”一声响,张辞水手臂一挥一落,似一阵风掠地而起,斩风刃寒光凛凛,只是眨眼功夫,寒刃架在宣春晖颈上。
同时,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衣骑从天而降,数十把斩风刃直晃得那些私兵抱头闭眼,一动不敢动。
变故来得突然,宣春晖刚喊出一声“求陛下”,就觉脖子上一凉,利刃寒光晃在她眼皮子上。
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哭喊,嘴巴尚大张着,忘记合上,而那句“做主”被卡在喉咙里,生生呛得她双目大睁,泪花滚下,硬是不敢咳出一声。
而被挡于身后的楚明玥,这次是真被猛然出现的变故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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