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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
她确实很快就发现了江家的变化。
或者说,整个京津冀地区局势的变化。
江鸾记得那晚一切依旧安宁又平静,舒适的凉风卷过晴朗的夜空。她翻上了天台,看星星。
忽然,十分安静的,从旷野的门禁向这边的银杏大道,有序又严谨地开进排排军用越野、红旗车。直升飞机的螺旋卷破着风,腾腾悬在半空。
最后一辆防弹车开进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她注意到后窗的黑色玻璃上,有一个破开洞的玻璃花。
叁座公馆的大门关起来了,有人把守。
那天下午自己抱着一竹筐的樱桃经过中堂,她越过大门的门槛,武装着的军人就拦住了自己,说,“现在是戒严时期。”
她再次回到中堂时,见到了那些极易少见的中年男人、女人的面孔,他们在轻松地聊着史论和一点国际形势,在这个不是休假的日子。
回归老巢?
她也反应过来,给她配的陪读为什么会柔道和散打,为什么那些车开进公馆后,她的家教老师再没进来一个,改为其他亲属来教自己。
从自己看的历史课本、佣人的话语、电视,当然她从王瑛沛口中得出了一些东西。
老狐狸体现出了他政客的心口不一。江穆清预备下海是一回事,迟迟未下任又是另一回事。筹备了多年,终于给上边儿,也给江家又一次扫除异己,好好清算了一下一些东西。他彻底巩固了这个家族在新世纪初的影响力。
江鸾从未在频道一上看到过江穆清的面孔,印象中,她记得江穆清那双眼睛,微笑时溢出了中年人的褶子,实则睿智且坐怀不乱,她仿佛窥见了江猷沉的中年。
这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好日子得到头——倘若自己活很多年,大半的公馆肯定是江猷沉说了算。她的长相讨很多长辈的喜,却想不出办法让江猷沉喜欢自己。
天色已晚,一声尖厉的鸟泣,老鹰叼着鸟,返回他那筑在玉渊潭山丘上的窝。
江穆清和几个人下了车。这下,西四环的叁座公馆,钓鱼台和玉渊潭的两家都变成了代名词,后者指江家。
这位老狐狸曾经说的,她还在预想自己这个暑假的授课后,回市中心的家了。
那晚,她再次翻进了江猷沉的书房,翻他那些政治学和二十四史里的批注。
最后她从片章牍句里找出了自己对江穆清,或者说他们的这次针对管理那些奴隶的虱子们的、没有偏倚路线的肃清运动的理解——平安砍头,血是赤色的。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江猷沉打开房门,取下钥匙。书桌上摊开的大部书在翻飞书页,绸白的窗帘滚腾进屋。
他皱了皱眉,因为她还想往旁边的紫檀盆栽后躲。
江鸾忽然觉得逼仄,夜风吹来的檀香味也变成了陈旧的浮尘。
离懂事尚远的人,局促地站在那里。她也许有本事把这么大一个江家给造走,但在他的面前,一秒拉回正常同龄人该有的反应。
“咚,咚,咚。”手指敲击在木桌边缘,江鸾的毫无意义的解释完后,他另一只手撑着腰,重心落在稍后一只腿上。侧脸流露出一种简慢的威权。
这种诡异的对峙只持续片刻,江猷沉并不打算对她说教,他只是在考虑,如何礼貌而不伤情面地告诉她,乱闯别人的书房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江穆清走进来时,就看见江猷沉最后在书桌前站定,对面居然是江鸾。
他当然知道江猷沉怎么提前、安静地回来,现在的外边,多少人准备害死他年轻的儿子。但是,他今晚要问的不是这个。
“铃铛怎么也在?”江穆清挑了挑眉。今晚他特地过来,平时常常微笑的人,眼下泛着股低压。
见状,江猷沉转头朝江鸾用手,示意了一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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