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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往嘴里送牛肉丸的纪岁屁股钉在椅子上挪也不挪,含混地对纪年说:“家姐你帮我拿蛋散同沙琪玛!”
而一旁的裴烁“嗯”了一声,将那部PSP插进后腰裤袋,起身懒懒地睨了一眼纪年。纪年便也站起来,低头问了问陈阿嫲想拿什么,便拿着点心卡跟在他身后。
这两年开始兴韩剧和嘻哈,十几岁的孩子便也开始追起了韩流的着装打扮。裴烁也不例外,成日穿着白T牛仔裤,额前碎发斜斜遮眉,身上有股子青涩的痞帅。
这些年韩剧爆火,纪岁好几次指着星空台一再重播的《Mygirl》跟纪年说:“家姐,你觉不觉得烁仔哥哥很像薛功灿啊?”
她每次都懒得回应。
哪里像?面无表情鼻孔朝天的时候吗?
“家姐你不懂,他是口是心非。”纪岁总是这样说。
而此刻,纪年盯着他牛仔裤后兜上插着的白色游戏机,心里寻思着看这玩意儿啥时候会掉下来。
“喂,看看还加点啥?”裴烁回过头,往旁边靠了靠,挤出一个空位。
点心熟笼车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多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扒拉在车旁伸长手这笼开一下,底下两笼又翻一下,新奇好玩多过认真点单。现在还有“推车仔”加“盖章”的茶楼不多了,幸运楼鲜有地保留了这一特色。
纪年走上前,看了看他手里那大盘子上高高垒起的蒸笼,纪岁和陈阿嫲要的都有了。旁边一个小孩刚好飞快地拿起一笼叉烧包,亮出了下面的马拉糕。
她顿了一下,垂眉看了看点心卡上密密麻麻的“超点”“超超点”印章,低声说:“差不多了”。
裴烁挑了挑眉,伸长手臂捞过那一笼马拉糕,扣在最上面,然后顺着拿下三笼递给纪年:“帮手拿一下。”
“哦。”
她接过来,然后将最顶那笼放回身后的点心车里,又对服务员歉意地点点头,拿回点心卡:“这个不要了。”
裴烁疑惑:“想吃就拿。”
“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打包。”
“打包回去就不好吃了,胃就这么大,吃得了一笼就吃不了另一笼了,这么浪费做什么。”
他捧着高高的蒸笼侧头看了她一眼,感觉她哪里气不顺。自知说不过,便由得她去。
纪年快步跟在他的长腿后面,在桌与桌之间穿梭。蒸笼的白烟在眼前缭绕,她盯着他边走后裤袋边往上蹦高了一节的游戏机,心里头像有个地鼠从洞里冒出来,好想将它使劲摁下去。
-
吃饱喝足,一群人浩浩荡荡回19号。几个孩子走在最前面,陈阿嫲腿脚利落地跟着,王永杰和何美珍似乎故意放慢了脚步殿后。
“方才我阿妈和孩子们都在,没好提,”王永杰压低了声,两只手有点局促地交握在胸前,边走边讲:“我朋友下周得空,看看你的时间可以聊一聊。”
“真的吗?谢谢啊,太谢谢了。”何美珍忍不住连声道谢,忽觉自己声调高了些,又赶紧缩了缩脖子,“真是麻烦你……这些事我自己也不知可以怎么办……”
说着说着,眼里起了潮。
“你别急,我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总有办法……”王永杰想拍拍她肩膀安慰,又觉得不妥,只好继续握着掌,“凡事一步步来,总会变好的。”
“嗯,我自己倒还好,但为了年年和岁岁……”
何美珍哽了一下喉头,说不下去。
“知道的,知道的……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随时告诉我,都这么多年老同学老邻居了。”王永杰怕她情绪抑制不住,又不好在这时多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好在两个囡囡都生性,你家年年也是要考K班的吧?”
“唉,望是这么望……”
“肯定可以的。我那个仔呢吊儿郎当的,多跟着年年学学,就算考不上K班至少以后能留在一中,两个孩子互相也有个照应。”
“嗯……”
午后的日头照得树影斑驳,“吧嗒”一声,一朵白兰花掉了下来,跌在王永杰的肩头。他弯腰捡起,突然感慨一句:“你记不记得我们读书时,都喜欢捡地上的白兰串成一串,挂脖子上。我记得以前……”
“不记得了……”何美珍打断道,然后加快了步伐往前头走去,“孩子们都走远了。”
王永杰顿了一下,将那朵白兰花攒裤袋里,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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