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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锈荒原的风,一如既往地冰冷、干燥,裹挟着放射性尘粒和金属碎屑,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切割。
但与齿城内那经过精密过滤,恒温恒湿,却带着无形压抑的洁净空气相比,这污浊而狂野的风,反而让燕尘感到一丝近乎残忍的真实。
他坐在一块风化的巨岩下,看着猎犬和老鼠在远处小心翼翼地布置着简易的警戒陷阱和寻找着可能的水源。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种病态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给这片死寂的大地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
沉默,是归途的主旋律。
铁块的牺牲,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猎犬的眼中少了往日的狠厉,多了深沉的疲惫与痛楚。
老鼠变得更加沉默,偶尔看向齿城方向时,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刻骨的仇恨。
而燕尘,则沉浸在一片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精神风暴之中。
他的身体依旧如同一个不断崩坏的战场。
铭纹境的力量如同堤坝,勉强约束着蚀骨剑骸的侵蚀洪流,但那种冰冷的试图同化一切的意志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灵魂防线。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右臂那非人存在的蠕动,以及向着心脏和大脑蔓延的寒意。
净尘指环碎了,长恨兵解了,他失去了所有外在的庇护,只能依靠自身新生的,却同样充满矛盾的悖论剑意苦苦支撑。
但肉体的痛苦,远不及认知颠覆带来的精神冲击。
齿城的所见所闻,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那光洁如镜的街道,高效无声的悬浮车,整齐划一的建筑,表情麻木但衣着整洁的市民……这一切井然有序的表象之下,隐藏的竟是如此令人发指的真相。
灵能反应堆中,那些被当成“薪柴”意识与情感被一点点榨干,最终沦为“余烬”的活人……
这比剑冢的野蛮,更让他感到窒息。
剑冢的压迫是赤裸的,是鞭挞、是奴役、是血腥的祭祀。
压迫者与被压迫者之间,界限分明,仇恨直接。
反抗的怒火,至少有一个清晰的目标。
而齿城……它不直接剥夺你的生命,甚至给你提供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
但它剥夺的是你身而为人的核心。
你的意识、你的情感、你的创造力、你的一切内在活力。
它将你异化成一个温顺的,可替换的零件,一个维持庞大机器运转的燃料。
这种剥削是无声的,是深入到灵魂层面的,是用一种看似“理性”、“高效”的秩序,将整个文明拖入温水煮青蛙般的终极绝望。
“秩序”……
燕尘咀嚼着这个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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