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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严思一听这话,连犹豫都没有,就选择了倒向干娘阵营,老老实实的说:“干爹就带我杀过一个人,是后宫里一个才人,她和一个侍卫私通被发现了,圣上让干爹去把人解决,干爹就带着我去了。我本来以为我就是在旁边看着,没想到干爹会让我动手。”
季严思说到这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接着又虚虚握住。他回想起那个画面,干爹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你也是时候该走过这一道了,去,拿了桌上的白绫勒死她。’
那个才人满脸的泪,被两个小太监死死按在了凳子上,挣扎的呜呜哭泣着,娇美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和恐惧。而他抖着手抓着一道白绫,一圈、两圈,颤抖着缠在那纤细的颈脖上。
他能察觉到干爹的视线,即使心里害怕,还是心一横收紧了手中的白绫。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听到干爹在身后喊他的名字,说:‘人已经没了。’他这才下意识的松了手,摔倒在地。
然后干爹将他扶了起来,指着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才人说:‘看到没?记住了,就是这样,不能半途松手。’
他当时都不知道干爹在说些什么,只记得干爹仿佛是叹了一口气,说:‘行了,你先回去吧。’
然后就结束了,其实,没他想的那么可怕,但那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季严思有些出神,就听干娘忽然轻叹了一声,“我不该问这些的。”季严思一愣,回神后也干咳了一声,“这也没什么,干娘想知道我就说。”
“不用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檀绣摇了摇头。她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之前有慧静太后护着,后来有季和在身前遮风挡雨,不用去沾手这些光鲜之下的晦涩,但说到底,她也没资格去评判一切。
更何况,在宫中这种地方,好坏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只有输赢罢了。
“季和今日会回来吗?”檀绣喃喃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见季和。
季严思耳尖的听到干娘这句话,脸上重新露出笑来,“干娘今天受到惊吓了,干爹肯定是要回来看干娘的,说不定晚上干娘就能看到他了!”
就像季严思说的,檀绣在榻上小睡醒来后,睁开眼睛就发现季和坐在身边的椅子上。他的衣服还没换,依旧整整齐齐像是刚从延庆宫过来。
“现在没事了,檀绣,你不用害怕了。”季和这么平静的说。
檀绣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多么爱哭的一个人,可听了这话,却忽然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出声。她没受委屈,但受不了季和对她这么好。
她伏在季和怀里,手指用力攥着他的衣袍。季和拍拍她的肩背,随即有些尴尬的碰了碰她说:“我先去换个衣裳,刚下职,身上不怎么干净。”
檀绣搂着他不放,只说了一个字。“不。”
说完,她察觉到季和身体一僵,于是更加抱紧他,把脸埋在他怀中,突然又笑了起来。
季和……季和也就只能让她继续抱着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年冬天末尾,白茫茫一场大雪,把整座宫廷盖的雪白一片,清清净净收场了一个闹剧。
旧年翻了过去,最终定王还是坐实了罪名,被暂时软禁在了定王府中,收缴了所有的权利——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而太子,因为定王的失利,让他很是一阵扬眉吐气,几乎日日都在东宫摆宴庆祝。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眼看着,也不像从前那般恨铁不成钢的将人叫到跟前来教训,太子还道这是父皇看重自己,不再落自己面子,殊不知皇帝的心思莫测,这皇位可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唾手可得。
冬日一过,转个身,春日就来了。好像只是屋檐上的雪刚一化,路旁的柳枝就抽出了新芽。虽从近处看不出什么,但若是登高一望,整座城都笼罩在一层嫩色的新绿中,格外清新可人。
再过两个月,各色花也开了,走在路边,坐在屋内,只要抬头一望,就是满眼的热闹春意。景色虽好,可对某些人来说,可就不那么愉快了。
檀绣在房中绣一方帕子,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喷嚏声,顿时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打开门去,果然见到季严思站在门外,鼻头红红的。他咧开嘴笑着喊了声:“干娘……啊嚏!”
“行了,你这闻不得花粉的毛病,也不去找人瞧瞧,整天这样哪里受得了啊。”檀绣说。
她话音刚落,屋内原本在喝茶算账的季和也走过来,瞧了季严思的红鼻子一眼,“年年这般,就是找人看了也没什么用。你就待在房里别出来了,老实些,也省得受罪。”
前头那句是说给檀绣的,后头那句则是对季严思说的。
瞧这两句话,干爹怎么就能把两句话的语气说得这么不同呢,果然别人都不能和干娘比。季严思吸了吸鼻子,假装没发现干爹嫌弃自己碍眼,腆着脸说:“干爹,过两日是沐恩节,您看今年……?”
“原来是为这事。”季和背着手打量他一眼。然后在季严思希冀的目光中,伸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檀绣听见季严思在外头弱弱的喊了声干爹,但季和显然不想理他,于是檀绣很快又听见季严思可怜巴巴的喊了声干娘。季和这回把脸一板,在门里头严肃的说:“再喊一声,你就别出去了,待在这里守着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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