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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昙眼里露出几分玩味,微笑道:“岑将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
岑夜阑面无表情,漠然道:“那就看孟相了。”
孟昙见他毫无转圜的余地,嘆气道:“阿征约莫要恨我了。”
岑夜阑说:“多谢。”
夏雨来得疾,去得也快,屋外雨势渐小,不多时,孟昙和岑夜阑一道朝外走去。
小径碎石被冲刷得剔透干凈,风一过,隐约能听见草木抖落雨滴的声音。孟昙突然说:“岑将军,你可知阿征的母亲为何会入宫为后?”
岑夜阑抬起眼睛看着孟昙。
“我阿姐娴静聪颖,深得父亲喜爱,父亲原本只想让她觅个寻常良人,安稳度日。没成想,先帝和我阿姐青梅竹马,早已暗生情愫,两情相悦。阿姐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嫁给了先帝。”孟昙语气缓慢,说,“父亲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阿姐入宫之后,看似恩宠无双,一生过得却不痛快,落得个郁郁而终。可到临终,阿姐也不曾悔过。”
“她说她这一生,走的皆是她自己选的路,不曾违过半分心,她很快活。”
二人行至门边,岑夜阑若有所觉,看着孟昙,只听孟昙道:“人生百载,如白驹过隙,若不能随心而活,只能委曲求全,同草木虫兽何亦?”
岑夜阑脚步顿了顿,抬腿迈过将军府高高的门槛,道:“世事纷杂,岂能事事由心由人?”
孟昙眉梢一挑,他一贯温雅,如今眉宇之间竟有几分张狂锋芒,道:“为何不能由我,不试试又怎知不能由我?”
不知怎的,岑夜阑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元征的影子,他心头紧了紧,道:“要是错了呢?”
孟昙笑道:“错便错罢。”
“何况孰对孰错,谁人能判?焉知错不是对?”
岑夜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恍了恍神,他想,不一样,他这一生,都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他有他要走的路。
岑夜阑主意已定,却辗转数夜难眠,离开京城那一日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
赵一青带着靖北军早已出了京城,岑夜阑坐在马车上,车马声辚辚,雨水叮咚,慢慢碾过京城广阔的长街。
有孟昙的令牌,他们悄无声息地出了京城。
岑夜阑闭着眼睛靠着车厢,马车内安安静静的,苏沈昭却有些坐立难安,小声问岑夜阑:“阿阑,我们当真要这么离开京城?”
岑夜阑没睁眼,只嗯了声,掌心却不着痕迹地压了压小腹。元征将登基,琐事缠身,一旦他得了闲,只怕他再想离开就难了。
何况,日子一日一日过,时间一长,他的肚子根本瞒不住。
苏沈昭说:“七殿下……陛下会生气吧?”
“让他气吧,”离开了京,岑夜阑意兴阑珊,整个人都像提不起劲。
苏沈昭看着岑夜阑,咕哝道:“可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岑夜阑睁开眼,道:“喜欢?元征正当年轻,正是贪新鲜的时候,能喜欢多久?他若是寻常人,我娶他便是,可他是帝王——”
“他是帝王。”
苏沈昭沈默了下来,岑夜阑也不再说话。
突然,车马骤停,岑夜阑心头狠狠一跳,就听马车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近。
马车外,有人叫了声,“岑将军”,是萧梦生的声音。
岑夜阑看着紧闭的马车门,长长地嘆了一声,车门打开,萧梦生身后是禁军,已将马车围了起来。
萧梦生坐在马上,微微倾过身,道:“岑将军,萧某是奉旨来请岑将军回京的,还望岑将军不要让萧某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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