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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书房里点着烛火。
元征百无聊赖地看着岑夜阑处理公务,军中也有许多琐事,尤其是像岑夜阑这样,常年戍守北境的边军。
灯火下,岑夜阑手里拿着公文,神态沈静,眉梢眼角的情欲收敛得一干二凈,凛然不可侵似的,很是严肃认真。
元征看久了,心里倒有一点儿佩服,让他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公文,他半刻就要睡着。年纪很小时,他也时常被他父皇拘在身边,看他批改奏章。一沓又一迭,元征不耐烦了,将那些奏折稀里哗啦都扔了一地,有时会惹恼皇帝被罚一顿,元征皮实,又是被宠坏的,有恃无恐。对于皇帝的训斥,半个字也没入耳。
元征恍惚地想起那位高居帝位的父皇,踹了踹岑夜阑的书桌,叫了句:“岑将军。”
岑夜阑没理他。
元征说:“当年父皇想留你在京都,你为什么不去,京城可比瀚州好玩。”
岑夜阑头也不抬地说:“与你何关。”
又冷又硬的石头似的,支起来的都是磨不平的棱角。
元征气笑了,又踢了一脚桌子,说:“不知好歹。”
岑夜阑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殿下看京城好,我却喜欢瀚州城,各有所好罢了。”
元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哼笑道:“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的。”
岑夜阑看着少年人长开的面容,他少时就见过元征,那会儿还元征年幼。不知道为什么,元征三天两头跑出宫来将军府。
岑夜阑不喜欢顽劣的小孩儿,他义父说,帝后情深,先皇后又去的早,只留下这么个孩子,皇帝自然是宠的。
锦衣华服的金贵小皇子,永远都是盛气凌人的。有一回,元征要岑夜阑陪同他出行,几人在熙攘长街里慢悠悠地走。
元征以前鲜少出宫,皇帝也不允,兴许去的是将军府,元征又闹的凶,皇帝只好遂了元征的意。京都长街热闹,各色东西琳琅满目,小孩儿玩心又重,抓着岑夜阑到处跑。
岑夜阑差点想将他扔出去。
后来过天都坊,有匹马在闹市里疾驰,疯了似的狂奔,踢翻撞伤不少人。
眼见着马蹄子撒开几乎就要踩上来,岑夜阑一手揽着往他脸上戴面具的小孩儿,纵身而起,旋身一脚狠狠踢在马头,竟将疯马疾奔去势掐住,晃了几晃摔在地上。
元征楞楞的,还没回过神,转过头看着脸色冷漠的岑夜阑。
岑夜阑低眼看他,将他跌落的面具捡了起来,递给了他。
二人都没说话,马的主人却追了上来,看着爱马半死不活的样子,恼了。元征抬眼看去,不凑巧,竟是他五哥。
五皇子拿元征没法,心中憋了一口气,转而寻岑夜阑的麻烦。元征气坏了,不让五皇子动岑夜阑,不管不顾的,后来还闹到了皇帝面前。
就那回之后,岑夜阑对元征才没那般冷脸,可不过几天,岑夜阑就要和岑熹离京了。
元征听说后,很不高兴,要岑夜阑留在京城,说,让他父皇给他官职厚禄,不用跑去那边远之地吃苦。
岑夜阑看着不过自己腰的小孩儿,摇头拒绝了,后来任他无赖耍横,岑夜阑都没有理会。
直到岑熹将军折在战场,岑夜阑扶棺回京,守了半个月灵,直接回了瀚州。
转眼十年。
岑夜阑按了按眉心,对元征说:“殿下——”
还未说完,门外响起急切脚步声,有人叩在门外,大声道:“将军,不好了,涣州府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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