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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夜阑议事时,底下人来报,元征又私自出府了。
周遭皆一静,部将皆把目光投向岑夜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搭在沙盘上,淡声说:“由他去。”
“我们继续。”
左右互相看看,都是跟岑夜阑的老人了,想起京城来的那位,心里不约而同地嘆了口气,却浮现不屑来。
皇帝把这么个扶不上墻的纨绔子弟送来边境,看来当真是发配了。
元征是已故先皇后的儿子,圣上唯一的嫡子,行七。先皇后去的早,圣上颇为宠爱这个嫡子,曾一度有意立他为太子,只可惜,年幼伶俐的七殿下,岁数渐长,言行却越发孟浪无状,俨然纨绔子弟,御史臺弹劾他的奏折都堆了厚厚一沓。
两月前元征因着同户部尚书的儿子在花街柳巷打了一架,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龙颜大怒,直接将元征以监军历练之名送到了边境。
说是监军,可他一无实权的皇子,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啻于发配。
何况,边境还有个岑夜阑。
谁不知道边境如今岑家独大,整个边境军几乎都成了岑家军。
元征到了边境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横行无忌,惹是生非,不知又惹来多少非议。岑夜阑一贯隐忍,对于他的小打小闹冷眼旁观,不发作,可几天前,元征在校场上聚众赌博,将整个校场搅得一团糟。
岑夜阑一进校场撞了个正着,脸色阴沈,直接着人去将元征绑了。
元征年少,十七八岁,一张好皮囊端的是贵气,无愧天潢贵胄。
他支着一条腿,懒洋洋地坐着,和岑夜阑对视,身边是他的伴读,亲侍,俱是京城来的,两相对峙。
“放肆,我倒要看看谁敢动?”
岑夜阑神色冷峻,道:“拿下,按军法处置。”
元征带来的人又岂是这些战火中磋磨出的边境军的对手,个个都被打趴下了,就连元征都没想到他们当真敢以下犯上,失了先手,被按在了木阶上,好不狼狈。
元征怒不可遏,一张脸气得通红,“岑夜阑,你敢!”
岑夜阑脸色平静,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七殿下,你说我有何不敢?”
元征说:“以下犯上是死罪!你敢打我,就是死罪!”
岑夜岚穿了身黑色常服,腰间别了支马鞭,鞭子是皇帝御赐的。大宛曾进献一匹好马,稀罕的千里马,良驹,也是烈马。岑夜阑那时同岑熹回京述职,碰巧赶上大宛使臣朝贡。年轻将军驯马的飒爽英姿成为酒后谈资,风靡一时。圣上还特意将自己的马鞭赐给了岑夜阑。
鞭柄上镶嵌了墨色的宝石,镶金嵌玉,衬着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格外漂亮。
元征到底是皇子。
岑夜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元征年少,扬着头,眉梢眼角都是一股子矜傲和跋扈。岑夜阑倏然一笑,这人冷冽如刀,笑起来颇有几分冰雪消融,百花绽放的俏丽一一像一株冶艷红梅开枝头,元征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自己都楞了楞,还没缓过神,背上就挨了一鞭子。
元征:“……岑夜阑!”
他咬牙切齿,冷不丁又吃了一记,身体都抖了抖,难以置信,岑夜阑竟敢当众鞭笞皇子。元征带来的人都吓住了,当中有个亲侍方靖,是郡王之子,挣扎着,怒声道:“岑夜阑,你好大的胆子一-一”
岑夜阑偏头看了他一眼,生生止住了方靖的怒骂,方才淡淡道:“如何?”
“这里是边境,是瀚州,在这儿,”岑夜阑看着元征,鞭柄宝石折出冰冷夺目的光,“就得守军规。”
元征屈辱极了,恨恨地盯着岑夜阑,岑夜阑却眼也不眨的,亲自抽了元征二十鞭子。鞭鞭到肉落在脊背,那身锦绣华服破得不成样,见了血,露出皮开肉绽的后背。
末了,面不改色,看了眼沈默狼狈的少年人,转头叫军医,“沈昭,送七殿下回去养伤,禁足半月。”
“共余人等,杖责六十。”
元征脸色苍白,环顾鸦雀无声的校场一圈,哑着声说:“岑夜阑,咱们这事儿没完。”
岑夜阑不置可否。
如今半月之期还未到,元征竟将岑夜阑的禁足令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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