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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一天天过,姚春娘听说逢春回家后挨了几顿打,偷偷去看了两回,没冒失地见她,只托郭小小带了点逢春爱吃的糖,又送了伤药。
她估计逢春在家是没有伤药可用的。
齐声这些日除了在地里忙活,得空就坐在棚子底下敲敲打打做木活,准备做一套新床具新柜子,等和姚春娘成亲之后用。
他一个人闷头做,也不和姚春娘说,姚春娘起初还以为这床是别人订下的,直到那天齐声拿着尺子在她家里屋沿着墙量尺寸,她一问,才知道原是做给他们自己的。
他精挑的好木料,床架子打得结实稳固,初见雏形时还试了试摇不摇、晃不晃,看得姚春娘脸通红。
齐声和姚春娘的事没多久就在梨水村传得人尽皆知,齐声担心这话传变了味,打算把床架子打完就速速去她家里提亲。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床还没打好,姚春娘就收到了娘家寄来的信。
姚春娘第一反应便是她爹娘听说了她和齐声的事,写信来骂她,没敢看。
她把信给了齐声,齐声先看了再读给她听的。
信中内容十分简短,就一句话:你叁叔走了,回来看看。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姚春娘不大想回去,她、她爹、她娘,他们一家叁口以前都挨了她叁叔叁婶的骂,她小的时候腿短力气小,还吃了她叁婶几顿竹条子,如今她叁叔叁婶没了,她也仍厌恶他们得很。
齐声见姚春娘听了信后便愁眉不展,以为她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家里知道了,一本正经地出了个馊主意:“春娘,要不我跟、跟你一起回、回去,和你爹、爹娘把事情说、说清楚。”
姚春娘被他严肃的样逗得直乐,她问他:“我们两之间亲没提,礼也不齐,你要怎么和他们说?不怕被我爹娘骂吗?万一他们拿扫帚抽你怎么办?”
齐声皱眉,想说“那就请个媒婆一起去提亲”,可转念一想,姚春娘家里正在办丧事,怎么看都不是提亲的好时机。
没办法,第二日,姚春娘在兜里揣了点钱带了两件衣裳,独自回了娘家。
柳河村办白事,讲究一个热闹。
人走之后,席要办,灵要守,每天敲锣打钹到深夜是常态。
要人知道死了人,鬼知道来了魂,若是有钱人家,恨不得请个戏班子唱上几曲,把白事办得像喜事才高兴。
姚春娘叁叔家里如今没人顶着,这些繁琐事都是由姚春娘的二堂姐的男人做的主。
白事也化繁从简,只请了阴阳先生来作法,打算守满七天灵,挑一个日子下葬把人恭恭敬敬送走,就算了了。
姚春娘不管什么守灵不守灵,她不朝棺材吐口水都觉得自己足够仗义。她这一趟回来,主要是为了看望她爹娘。
姚春娘下午到的家,天已暗下来。
家里养了十多年的老黄狗老远就认出了她,甩着尾巴咧着嘴角迎着她进的院门。
大门敞着,里面灯火通明。
门前装着大米和香灰的盆里燃着香蜡,鼻子里一股子鞭炮放后的火药气。
姚春娘半年没回娘家,如今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小长大的地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和熟悉感。
好像哪都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男男女女的交谈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姚春娘拎着包袱,被绕着她转圈的老黄狗绊着脚,一步一顿地进了门。
停在墙边的棺材突兀又扎眼,再往里,屋子正中间放着张大圆桌,桌边围满了一圈人。
邻居亲戚喝着茶,磕着花生瓜子,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仰头捂肚,半点瞧不出这屋里还有个死人。
听见姚春娘的脚步声,几人停下话口扭头看过来,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通透。
一个老眼昏花的妇人歪着脖子,眯着眼仔细望着姚春娘的脸,不确定地开口:“这、这好像是春儿回来了。”
“是我,婶婶。”姚春娘道,她看向座上的姚二东:“爹,我回来了。”
她爹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皱,瞧着心事重重。姚二东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春娘嫁了人,与娘家的关系疏远了,此刻众人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古怪。
道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她藏着什么秘密。
姚春娘的大伯喝了口茶,嚼着嘴里的茶叶渣,盯着她一身行头调侃道:“瞧这衣裳,这鞋面,看来春儿是在梨水村过上好日子了,所以这都半年了才肯回来看看。”
姚春娘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水还没喝一口,先得了这么一句奚落。
她撇嘴:“是啊,大堂姐肯定在婆家呆不住,隔叁差五往娘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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