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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起床之前,他凝神静听了一会儿——隔壁一片安静,昨夜菡萏回去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入睡,此时自然还没醒。
他起床梳洗。
上一次离开别院时,是陪姜菡萏去京城,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一走就是近半年。
别院一切如旧,府兵在校场上操练,下人在打扫丹炉里的灰烬,枫树满枝青碧,随风扶摇,天蓝如玉,白云缓缓飘动。
等他走完一圈回来,就发现院中十分热闹,许多府兵和下人正在打包行李,有的在往骡子身上堆,有的得自己挑。
姜菡萏出门向来只求轻便,从不兴师动众,会有这般排场的,只有姜祯。
果然,姜祯正站在檐下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一时嫌下人毛手毛脚弄坏了他的东西,一时嫌太阳太大不适合出门,嫌得最多的就是庆州:“听人说庆州那个地方,风大得要死,更要命的,风里还全是沙子。人在外头得蒙层纱,不然一张嘴,嘴里全是沙子。多少好地方去不得,我妹是怎么想不开要去庆州呢?本家主这等花容月貌,去了庆州脸都要吹黑了。”
许南珠在旁边看着下人搬姜菡萏的行装,开口道:“家主大人若是不愿去,便回京吧。我与阿风会照顾好小姐的。”
姜祯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去?庆州人生地不熟的,我能不陪着妹妹吗?”
许南珠微微笑道:“不敢。我只是怕路途太过辛苦,损了家主大人的花容月貌。”
姜祯还瞪着她,虽然她笑得温柔可亲,但因为气质太过清冷,姜祯总感觉她是在冷笑。
他怀疑她在嘲笑他,但是没有证据。
人生唯一一次挨打给他的印象太过清晰,他总觉得她好像随时能抽出一只镇纸照他脑门来一下子。
偏偏许南珠笑容亲切,语调温柔,他抓不到什么错处,没办法把她从妹妹身边赶走。
只是咕哝抱怨:“哼,我妹都不怕辛苦,我还怕吗?唉,你知不知道菡萏怎么好端端就要去庆州?菡萏可不是贪玩的人,更何况庆州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许南珠脸上保持温柔和气的微笑:“家主大人恕罪,我也不知道呢。”
阿夜看着这长长的喧闹的队伍站了一会儿,转身去找姜菡萏。
姜菡萏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镜前梳妆,阿喜在为她梳头。
她日常只挽简单的发髻,多用发带,少用发钗,图一个轻松自在。
今日要出门,还可以方便戴帷帽。
她在镜中看到了窗外的阿夜,抬头一笑。
这一笑,如水之净,如天之清,如山之明。
阿夜忽然间觉得哪怕带上再长的队伍也没什么,只要菡萏愿意去,怎么样都好。
“早上吃了吗?”姜菡萏问。
阿夜道:“没有。”
“进来和我一道吃些。”姜菡萏道,“昨夜的寿面冷了,不算,我让厨房重新给你做了一碗。”
阿夜从门口进来,外间的小桌上摆着一桌子吃的,有燕窝粥茯苓糕之类清淡粥食,是姜菡萏素日常吃的。
还有一大碗洁白鲜美的面条,上面浇着牛肉、荷包蛋和青菜,热气腾腾,就着几碟小菜。
食物散发着扑鼻的香气,里间传来菡萏和侍女们的说话声,还有苏妈妈不大高兴的劝阻声——当着阿夜的面,苏妈妈没有明说,但阿夜总归被通缉了,自家小姐跟一个通缉犯搅在一处,让苏妈妈觉得十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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