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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绪言北巡前日,东宫解禁,却一如往常那般清静,宫人陆续调回,掌事忙于接管,小李子也不见人影。
阮青洲独坐书房,手中玉牌换了新绳,还是不久前才搓好的红绳。
谁料双手不够灵巧,挂绳总编得歪扭,如此拖沓到了腊月,阮青洲方才编出根满意的,可往常段绪言每每见他总问及玉牌,近日却不常来了,玉牌也迟迟没能交至他手中。
眼下阮青洲心事正重,小李子忽从门外跑来,卖着关子,径直把他哄出了门。
中庭薄雪铺地,晨间经人清扫,现又落了薄薄的一层。玉牌挂在腰间,阮青洲踏雪而过,停在树旁,指尖触上枝头挂满的香囊,沾来缕缕清香。
小李子解释道:“严公公明日就该启程北巡了,听是寻遍皇都才买到的香包,送来后就要奴才挂在树上,里头装的都是特制的桃花香,布袋还都用熏香熏过了,香得发甜,风一吹便都散开了,嗅着便同未入冬一样!”
“可即便花开满庭,也还是避不过寒冬腊月,再如何虚构假象,却都是’时无重至,华不再阳‘。”阮誉之自身后行来,拨开枝条,看向小李子。
“万物自化,因而还是顺应时势为好,也避免了对不合时宜之事怀抱不妥当的期待,最终落得寒心失望,你说呢?”
“陛下英明,奴才不敢妄言。”小李子跪身行礼,不再言话。
阮青洲也只淡淡垂眼,拱手拜下:“臣——”
双手被扶起,阮誉之沉眸凝视他,打断道:“父子不必多礼,坐坐吧。”
棋盘摆在水榭之上,两人沉默对弈。
阮誉之敲棋迟迟不落,问:“多时没来,东宫陈设倒不比从前沉肃了,都是严九伶在管?”
“嗯。”阮青洲轻淡应过。
眉眼间犹带旧人倩影,阮誉之看他半晌,挪开视线:“上次见你养回不少,如今倒又消减回去了。”
指间搓着棋子,阮誉之再寻话谈:“听闻莫洋平日也会来你宫里。”
阮青洲应答:“偶尔。”
“冰释前嫌也好,他如今到关州去了,想是除夕才会回来,往后恐怕也不会经常见面了。”
再次沉默,枰上只闻落子声响,一局已分胜负,阮青洲静收棋子,宽袖拢风斜舞,拂乱案上棋局。
黑白碰地,错落几声。
阮青洲倾身去拾,指尖触碰那时,听阮誉之沉声:“你还在怨朕。”
迟疑片时,阮青洲轻收棋子:“臣不敢。”
“已不再以父子相称了吗?”
“帝王为尊,臣自当铭记,与陛下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阮誉之面色稍显不豫:“改回来,不要生疏。”
他看着阮青洲默然收棋,沉了语气:“眼下梁奉逃脱在外下落不明,难言会否再行蛊惑晟王。泊文他阅历尚浅,还需教化,朕已提点过他。既往不咎,往后东宫三师讲学时,便让他在旁伴读吧,也好向你多学些沉心静气的耐性。”
东宫属官讲学,阮誉之却以教化为由,让阮泊文顺理成章地享受到储君的待遇。没了阉党,阮誉之还是想借阮泊文的势力制衡东宫,制衡太子。
阮誉之口中叨念着父子,却从没信任过他。
阮青洲松指放落棋子,眼眸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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