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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莳萝顿时僵住。她的视线落在姜岛泽露出的右手腕上。
她立刻按住他,揭开袖子,那条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伤口交织在一起。
溃烂的针眼。那些呈线状排列的针孔边缘发黑,分明是长期重复穿刺同一部位导致的组织坏死。
“您需要帮助吗?”她原先缓慢的语调变得快速,眼神流露出关切,“不要紧吧?没事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头发上的叶子也跟着主人的心情一样着急地发抖。
姜岛泽收回手,拉下袖口,声音平静:“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对方态度冷漠,明显很抗拒别人的帮助。叶莳萝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递给他一杯葡萄糖水。
“至少喝点甜的。”
姜岛泽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仰头吞咽。糖水滑过喉管,甜得发苦。
他发自心底的忌讳这个地方。
门外,几个送他来的同事低声议论。
“他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昨天居然对着咖啡杯发呆半小时。”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谁知道呢他一直那样,冷冰冰的。”
姜岛泽闭上眼睛。唯有痛苦能证明他还没有被愧疚完全吞噬。
公寓的浴室里,姜岛泽看着镜中的自己。水滴从发梢滑落,在锁骨汇成细流,最后消失在睡衣领口。他缓缓卷起右袖,在灯下仔细检视那些针孔。
新的五个,旧的十二个,结痂的八个。他用酒精棉球擦拭针尖,然后在最新鲜的伤口旁边,慢慢刺入第十七针。
没有用到夏至给的别针,因为他想,就算还与不还,那都是别人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他怕自己的污血弄脏属于别人的物品。
伤口溢出血珠,得到的是莫名的安全感。
针尖继续深入,直到触到神经。剧痛顺着胳膊窜上太阳穴。镜中的人影开始倾斜,变成以前那个躲起来的胆小鬼,变成现在这个用疼痛来逃避记忆的懦夫。
“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砸在手臂,和血水混在一起流淌。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把那浑浊液体照得像滩尸水。想起夏至说过的话,想起叶莳萝的绿藤,想起食堂里那些咀嚼着肉块的人们。
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消化系统,而“他”已经被代谢得干干净净。
他瘫坐在浴室地砖上,看着血珠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
深夜,姜岛泽平躺在床。那些针孔隐隐作痛,像无数细小的爬虫在啃咬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头、他的灵魂。
他闭眼,潮涌般的梦境立刻吞噬了他。
梦里,朋友站在他面前,用手指着自己责骂。
“小姜。”男孩说,“全是你的错啊。”
“都怪你,害得我这么痛苦,都怪你见死不救,我才会死。”
“嗯全部怪罪到我身上吧。”
姜岛泽想伸手抓住他,想拥抱他。可男孩的身体开始崩解、分离,像沙粒一样从指缝流走。最终消失不见。
“对不起呜”姜岛泽在梦中呢喃,“如果我当时没有和你吵架如果我追上你”
醒来后,枕头被泪水浸湿。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针孔的手臂,狰狞、丑陋、下贱、低俗、卑微。忽然大笑。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这才是他应得的惩罚啊。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正常”呢?
“请带我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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