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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推开房门,轻声道:“将军请进。”
屋内暖香浮动,顾怀玉斜倚在软榻,雪白软裘半搭在肩头,衬得他肤色皎若莹玉。
沈浚跪在案前,正低声禀报。
听到裴靖逸进来,他话音一顿,眼尾弯起一道阴郁弧度,又继续道:“相爷,太庙前已跪满皇亲宗室,翰林院联名血书递到御前。”
“若明日议会照常开,您要面对的恐怕是整个朝廷。”
裴靖逸立在门边,第一次如此认真端详顾怀玉。
这位即将与全天下为敌的权臣,此刻从容不迫地斜倚在那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暖炉上的银环,仿佛外面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他早知此人手段,也亲身领教过,却始终看不透这人的心思。
赈灾刚挽回些名声,如今又为这事触犯众怒。
若说是收买人心,这般代价未免太过得不偿失;若说是为了。。。。。。收买他的心。。。。。
裴靖逸喉结微动,垂下眼。
“沈浚。”顾怀玉瞧着沈浚,嚼字的嗓音倦懒,“明日你会站在本相这边么?”
沈浚当即叩首,毫不迟疑地道:“下官永远站在相爷这边。”
顾怀玉轻点头:“议会照常开。”
他早料到今日的场面,也料到顾党的官员靠不住,沈浚的忠心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还有人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开弓没有回头箭。
明日之后,要么他彻底改写大宸百年祖制,立武将之尊于朝堂之上,将来才能与东辽一决生死。
要么……他死得比原书里更快,不等旁人动手,就先溺毙在天下士子的唾沫星子里。
“躲着不是办法。”顾怀玉目光扫过沈浚与裴靖逸,淡道:“若本相不去会会那些清流,这事永远没完。”
沈浚的额头抵在地上,闭上眼睛,语气决绝:“明日不论局势如何,下官都会随相爷一同扛下。”
顾怀玉轻“嗯”一声,指尖在银环上轻轻一叩,“回去歇着吧。”
沈浚深深一拜,起身时幽幽瞥过裴靖逸一眼,才转身离去。
房门合上,只剩俩人独处,气氛莫名微妙。
裴靖逸没有多余废话,单膝一屈便双膝跪地,抱拳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裴度愿听相爷号令。”
他早就看宣德门上那块牌匾不顺眼。
“文定庙堂,武镇四方”八个大字,他只看到庙堂乌烟瘴气,明争暗斗,武镇四方……大宸年年向东辽纳贡,俨然东辽的附属国,哪还有四方?
但他想摘下那块匾,除了谋反这一条路之外,别无他法。
如今顾怀玉轻描淡写就摘了它,倒让他这个被困在京城的困兽,看到了另一条路。
顾怀玉缓缓地歪过头来,能这么听话的裴靖逸实在罕见,他雪色的足尖从狐裘下探出,轻轻一点案前地砖,“跪过来。”
裴靖逸目光扫过那抹玉足上的一点嫣红,稍稍别开视线。
他动作干脆膝行上前,高大身躯即使跪着也与软榻上的顾怀玉平齐。
顾怀玉瞧他脸上的烫伤的红痕几乎消失,若是自己也有这般强健体魄,何须日日与汤药为伴?
这般想着,他指尖已掐上裴靖逸的脸颊:“裴将军这是终于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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