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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厚脸皮,觉得再笑下去控制不住课堂了,说:“下去吧。”
苏起还不把铅笔拔下来,她想让梁水多笑一会儿,于是她昂着脑袋,带着两只“象牙”,迈着豪迈的步伐走下讲台。
路子灏和林声笑得不行,连李枫然都笑了。
她昂首挺胸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梁水伸手拔掉她鼻子里的两支铅笔,说:“你像个憨包!”
苏起歪歪脑袋,说:“你才是憨包,憨包才天天苦瓜脸。”
梁水白了她一眼。
苏起却不生气,知道他已经好了。
小伙伴松了口气,林声送了袋咪咪虾条给他吃,李枫然给了他一袋鸡味圈,路子灏把刚买的灌篮高手给他看,他自己都还没看呢。
梁水在课上看着漫画,苏起则自由自在瞎涂鸦。她纳闷自己的涂鸦怎么总是不如林声画得好看。
一切好像恢复了寻常,像曾经平凡的每天一样,等放学了,他们又会叽叽喳喳吵着闹着,蹦着跳着一起回家。
下课铃响,终于放学。
大家收拾书包起身,苏起说:“我的钱攒够了,过会儿陪我去小卖部买娃娃。”
正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路子深冲进教室。
大家都愣了一下。
路子灏问:“哥哥?你来干什……”
“水子!”路子深目光找到梁水,道,“你爸爸走了,坐火车。你赶紧去火车站拦他!迟了就见不到了!”
苏起等人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桌子椅子被带倒的乒乓乱响,下一秒,梁水背着书包的身影已消失在教室门口。
“水砸!”苏起、林声、李枫然、路子灏跟着追了出去。
梁水像疯了一样穿过走廊,冲下楼梯,跑出校园大门;四个小伙伴紧随其后,搅得校园一阵骚乱。
火车站跟小学隔着三条街,梁水在前头拼命奔跑,跑过没有红绿灯的交通秩序乱成一团的十字路口,跑过人潮汹涌的菜市场,幼儿园,跑过斑驳荒废的工厂墙角。
苏起和林声两个女孩子跑得面颊通红,快断气了,却咬牙撑着,追着梁水的步伐。那个男孩子的衣衫在冬天的冷风里拉扯出凌乱的形状,他的头发张牙舞爪地飞着,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秒都不肯停下,仿佛在追一件他在这世上最珍贵最不可失去的东西
。
火车的汽笛声撕扯着孩子们的神经。
梁水从车站院墙的破洞里钻进去,奔向站台。
火车站很小,很破,只有一条铁轨。那里停着一辆灰绿色的火车,火车头上冒着青烟。
他跳过砖头砂石遍地的荒地,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拼命跑向那辆启动的火车。
那孩子几乎耗尽了力气,可失去父亲的恐惧刺激着,他竟越跑越快,风一般冲向站台。
但来不及了,火车加速了。
一股撕裂的痛袭上心头,泪水瞬间湿透双眼。
“爸爸!”
书包外套全跑掉了,他还在跑。
他凄厉地喊:“爸爸!”
但一瞬间,火车像秋风中的落叶被卷走,极速奔向远方。
李枫然他们追上来了,满头的汗,心脏狂跳,整个人像要爆炸。他们喘着气,扶着腰,梁水背对着他们,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肩膀抖动着,剧烈抖动着。
路子灏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眼泪直流。
苏起难过极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但梁水没有哭,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空空的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铁轨。就那么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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