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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到的妇人也不瞒着,笑着朗声说:“这不是老王庄的王主任喊我到江家村打听他们们进了城的那位吗?听说是几天前到临河大队抓什么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叫我去我姑娘家打听情况呢!”
在山涧里洗衣服的妇人们听到消息,顿时都激动起来,大声说:“能抓什么人?肯定是抓他前头那位去了,也真是作孽!”
她旁边一样洗衣服的妇人嗓门比她还大,说的话却是:“你嗓音可小点吧,别回头把你也抓去批斗了!”她朝不远处丁家村的方向挤挤眼睛:“那位他都敢抓去批斗,他还有什么事不敢的?”
还有妇人使坏,低声对女儿嫁在江家村的妇女说:“你随他去,过去问问两声就行了,别真打听,回头让你姑娘难做!”
走在竹排桥上的妇人一边在清澈见底的泉水里洗了手和脸,一边点头笑着说:“我晓得,我又不孬!”
从谢家村到江家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便是这几年新修的堤坝,一条是过去常走的,途经燕、丁、马、计几个小村子,走堤坝要近一点,快一点,但途中一颗树都没有,太阳直晒,走村子的小路,一路上都有成荫的大槐树、泡桐树等各种树木,有阴凉遮挡,没那么晒。
谢家村同样和燕家村相连,需要途经燕家村。
燕家村是外来户,繁殖了几十年也才十来户,人数少的可怜,鲜少与外村人打交道,是附近所有大队中最小的村子,低调的宛如透明人。
见到谢家村的婶子途经他们村,就有在门口摘菜的人随口打声招呼:“这么热的天,这事到哪儿去啊?”
他们这几个村子都是依着山涧而建,整个石涧大队的田地,除了靠近河圩那新开辟出来的八九百亩田,剩下的田地全都在山涧的两边,他们日常干活,要么顺着山涧上去,要么顺着山涧下到河边去,很少有望他们村子这个方向走的。
谢家村的妇人就顺口说了句:“去江家村找我闺女去!”
问话的妇人同样是顺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这不是前几天王家村的那人带着人去了临河大队就没回来吗?主任叫我去我姑娘家打听情况呢!”
她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打招呼,说的妇人嘴巴都干了,中途还停下来和认识的人站在门口说了好半天,讨了水喝,这才又继续赶路,等她到了小江家村的时候,一路上所有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老王庄的王根生到临河大队抓人闹事,到现在都还没回去的消息了!
原本在丁家村下面的田埂上放牛的半大孩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忙牵着大水牛,快步的跑到原大队书记丁书记家喊人:“五哥!五哥在家吗?”
看到丁书记家门的铁环上栓着大锁,又忙往村上面山脚下的草棚里跑去。
丁书记被批斗的理由便是‘富农’,是资本主义,他家是丁家村少有的青砖瓦房,既然是‘富农’,原来的青砖瓦房便也不能再住了,除了丁书记被关在了老王庄的牛棚里外,丁书记的家人现在都住在远离村子的草棚中。
丁书记的老妻这段时间头发已经全白了,却被这个不算老的老妇人整整齐齐的梳在头上,过去有个盘发的古朴细铁丝发卡也被人扯走了,只剩一直竹枝将满头雪白的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
见有人跑过来喊她三儿子,她忙把来人叫到外人看不到的草棚后面,才问他:“小五去山上挑石头去了,你喊小五啥事啊?”
来人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他使劲的拽着伸着头想要吃草棚后面开垦出来的菜地里的新鲜蔬菜,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对老妇人道:“大娘,我刚刚在村子下面放牛的时候,听谢家村的人讲,老王庄的那个姓王的带人到临河大队抓人,已经有七八天没消息了,她正要去临河大队找人呢!”
老妇人先是一愣,眼睛一眨间便明白了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伸手拉过了牛,低声对男孩说:“这牛放我这,我牵到山上去放,你走上面到江家村打听一下那姓王的是没回老王庄还是没回公社,要是没回公社,打听一下他去哪儿了!”
作为前石涧大队大队书记的老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临河大队和许家村升到蒲河口的那位的情况了,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决定着她家老头子能不能被救回来的关键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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