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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书珩半垂长睫,修长手指散漫轻点,看来无论床笫间如何亲密,他们终究生分,她甚至不知枕边人真实身份。
既如此,能从她这里探知的大概也只有刺客的体貌特性,于是他只道:“许是分别太久生疏了,可还记得我容貌?”
阿姒被问住了。
无论是刚认识那会,还是成婚后,她对江回的注意力多半都放在那独特好听的嗓音上了,倒忽略了其他。
但身为妻子,却说不上夫君眉眼如何,实在说不过去,她端坐在榻,认真回想着道:“当然记得,夫君很好看。”
他不满足于此:“如何好看,眉眼轮廓与其他好看的郎君有何不同?”
阿姒没想到他这般冷淡的人,不仅会悄悄害羞,竟还爱攀比。可她确实说不上来如何感觉,便睁着无神而清澈的眼,黯然伤神道:“未失明前我还未嫁给夫君,不敢贸然盯着你看,失明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本就一副不染尘埃般的懵懂模样,如今又这般伶俜脆弱,但凡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得心软。
晏书珩微笑着移开目光,他淡声轻嗤,幽幽道:“还不是没记住。”
见他不依不饶,阿姒只得竭力回想:“我记得的。夫君异常俊秀,剑眉深目,鼻梁高挺,是非凡之相。深栗色的眸色比常人稍浅,薄薄的唇总是抿成一条线……对了,你胸前还有颗绿豆大的痣。”
胸前的痣是那次误入室内撞见的。
阿姒清楚,他只不过是想让她夸他,倒真不必说得如此详细,这会提起那颗痣,只是想勾起他的羞意,好结束这话题。
“别的没了?”
他语气有些凉,果真恼羞成怒了。
每次江回一害羞,阿姒就克制不住地想逗得他更害羞。她认真道:“没了……夫君太高,我看你得仰头,我又害臊,每次匆匆一瞥实在瞧不真切,只记得夫君看着清癯,实则健硕,双臂有力、肩宽窄腰。”
“是么。”青年语气更淡了。
幽冷促狭的语气似曾相识,阿姒忽地坐起身低喃:“我想起来了……”
阿姒想起梦中听到的那句话了。
直觉这东西真是奇怪。
江回淡漠疏离,易让人望而却步,但恰恰是他的生硬和冷淡,令人踏实。
可他回来之后笑得多了,更平易近人,反倒叫她不安,这不安的感觉和半睡半醒间因听到那句话时而生的异样感很像,因而阿姒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句话——
“江氏阿姒,你我倒真是有缘。”
似梦,又不似梦,但也不合常理:时人称呼一女郎姓名时,多唤某氏某某,其中姓氏是女郎自己的姓氏,而非夫姓。
她虽不是郑五的亲生女儿,不能叫“郑氏阿姒”,但也不该称“江氏阿姒”。
想必是她记错了。
横竖是梦,倒也不必较真。
轻敲桌案的声音打断阿姒思绪。
青年淡声问:“怎么在走神,可是想起什么,譬如你身量到我哪里?”
这人简直没完没了,阿姒没辙,眼底盛满无措,心里却飞泉般不停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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