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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傍晚时分。
醒来身边没有人,不过奇怪的是,钟影觉得自己好像被裹成了一个茧。房间空调温度适中,她被仔细裹在薄被里,竟然都有些热。两只靠枕一左一右环绕着她的脑袋,她最喜欢的那只毛茸茸的、手感最好的,此刻正挨着她的肚子。
裴决好像出去觅食的雄鸟,临走给妹妹筑巢,一丝不苟的。很难想像他这么摆弄的时候,脸上是什么神情——大概也是没表情的。
就像小时候给妹妹围围巾。一圈一圈围到妹妹眼珠子底下,被妹妹一眨不眨盯着看,裴决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弯下腰小心梳理围巾边缘五颜六色的毛线流苏,然后站起来绕到后面检查妹妹的后脖颈子是不是裹严实了,末了,再伸手往上提一提,盖住一点妹妹的后脑勺,才算大功告成。“走吧。”依旧一副沉稳、不苟言笑的模样架势,裴决轻轻拍拍妹妹肩膀,手顺势往下一握,牵着妹妹往前。谁都无法知晓那一刻他的心满意足。比手里牵着最想要的气球还要快乐一万倍。
外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房间门没没关,但距离属实远,听不大清。
钟影在床边坐了会。睡得晚起得也晚,作息不规律,脑子都浆糊。
半晌起身走到门边,正巧听到物业离开时慇勤又周到的动静。
没多时,餐桌前就传来碗碟摆放的轻微声响。估计再等一会,裴决就要来叫她起床了。
收拾好出去,裴决已经不在客厅,似乎在厨房忙什么。
落地窗开着,暮色里晚风徐徐。
盛夏的余温到了这个时候好像落进干柴的火星,又干又燥。
炖煮的咕咚声从身后慢吞吞传来,听着有些粘稠,扑鼻的滋味却是清爽又鲜甜。钟影走到桌前,是一锅毋米海鲜粥。米汤锅底,洁白细腻、绵软滑糯。炎风热夏的季候里,倒是十分清火。一锅的食材尤为新鲜。白贝开了壳,鲜香四溢。
她坐下来,先往碗里舀了一勺,低头要喝的时候,耳旁传来裴决的笑声:“小时候吃饭总要叫,长大了就是好。”
他手里是一瓶刚开的红酒,正要醒酒,估计也是闻声出来瞧。
钟影笑着不说话,低头慢慢喝粥。
米汁清爽开胃,她一口气喝了两碗。裴决知道她是饿了,倒了杯红酒坐在一边陪她吃。
他中午那会就起了。看了看大洋彼岸吴宜发来的官司文件,又和段启淮聊了下事故经过。段启淮语气里全是谢天谢地谢兄弟,说已经在家给他烧了三天高香,只是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郑苓笑着骂他胡说八道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他出门去机场,昨天午夜回来得晚,有些文件还是要专门去交接下。只是不知为何,出门的时候心里总不放心——真的很奇怪。也许是睡前妹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做什么都心神不宁。
于是,半途裴决又折返回去,绕着床转了圈,见妹妹孤零零缩边上,便把妹妹抱起来挪到正中,然后拿起所有的抱枕、靠枕,通通都给妹妹用上——像极了两岁半的时候,因为不放心,把摇篮里的妹妹仔仔细细、严严实实地藏在窗帘后面,大人找得急死,他一个人慢慢悠悠从隔壁屋回来,气定神闲的,手上还颇为小心地攥着一条干净温热的擦嘴毛巾。
秦云敏后天领证,之后在饭店里会有个小小的宴会,专请一些亲近的亲戚朋友。
两人打算明天等钟影下班,一起去商场看看、挑挑礼物。
裴决想起吴宜很久前参加婚宴,托好友寻了一对名为“好事成双、岁岁年年”的金玉镯。当时他已经在南州,一潭死水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工作。这件细小的事本就不属于他的生活,更起不了一点波澜。只是婚宴的主角他也认识。隔天,男方突然专程发来信息感谢,说他母亲着实费心,下面还附了张金饰的照片,顺带着,就不留痕迹地问起裴决的感情生活,玩笑着说要帮裴决介绍宴席上家世相当的女方。裴决婉拒了。那个时候,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只觉得吴总不愧是吴总,办事周到、八面玲珑——估计一场婚宴,所以人、就连门口的保安都可能知道她有个为情所伤的儿子躲去了南州,可怜极了。
这个时候回想起,也只剩下那属实耀眼的金饰。
裴决找出当年的照片给钟影看。
礼盒上的字样十分显眼,钟影笑着说:“这家店在南州有分店,还挺大的,明天也去看看?”
裴决点头:“好。”
但到底是几年前的旧款了。
喜笑颜开的店长绕过柜台,说今年有新的款,也叫“好事成双”,不过后面不是“岁岁年年”,而是“和和美美”,说着,店长有些谨慎,来回瞧着钟影和裴决,生怕他们介意这四字差别的寓意。
裴决倒不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岁岁年年就等于和和美美。他看了眼似乎和他想的一样的钟影,对店长说,那看看吧。
没一会,摆上台面的,是一对几乎称得上金碧辉煌的璀璨金饰。
头顶光线明亮,笔直照射下来,细腻的纹理与精巧的设计相得益彰、熠熠生辉,莲花莲子栩栩如生,象征着再明显不过的“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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