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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敬亭颐授课时,卓旸就在信天游院内练武,写字。
信天游静谧,没有女使伺候,就连端水倒茶的小厮,也是大半天才来一回。更多时候,卓旸一人享受着院内的静谧,呼着热气,拳脚砸向木桩,操练至满头大汗,方能把那些烦心事赶出心头。
及至七月,热辣辣的日头能晒掉一层皮。卓旸快速冲了个澡,身子清爽,可这颗心仍躁动不堪。
正巧小厮进院换茶,卓旸逮人问道:“公主还待在云内影听课吗?”
这话分明是明知故问。这个时候,公主不听课,难道还能在敬亭颐眼皮子底下窜出去?
不料小厮却摇摇头,“一刻前,公主与驸马便出府到郊外骑马去了。阖府都知道这件事,噢,方才小底来过信天游一趟,见您尚在练武,不敢上前打扰。您练完武,小底进来换茶,恰巧您又问起公主的去向,小底便回了话。您千万不要生小底的气。”
小厮呵腰站在卓旸身旁,只觉卓旸这伟岸的身姿,要把他给碾成肉泥。换茶的手不断抖着,两条腿也飞快颤抖,唯恐做错哪个动作,这条命就没了。
卓旸飞快瞥他一眼,不耐回道:“你怕我作甚?我打的是奸佞小人,你怕成这副模样,难道你是奸佞小人?”
话落,见小厮抖得更快,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就差给他行跪地求饶,求他放过。
卓旸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意,摆摆手叫小厮赶紧走。
再一抬眼,见小厮飞快逃窜出院,当真是把他当成个吃人不吐骨的鬼面阎罗。
吃过一盏茶,卓旸起身踱进云内影,正碰上侧犯尾犯打扫书堂。
放眼望去,书桌上还摆着教具与还未来得及合上的书本。
这俩人,大热天去郊外骑马,走得如此匆忙,好似是忽然长了双鸟翅膀飞出去的。
卓旸走到桌边,敛眸睃着浮云卿写字的纸。
“谁识浮云意,悠悠天地间。”卓旸出声念道。
自打进了公主府,他对一切与浮云有关的诗都格外敏感。
浮云卿,当真是个好名字。好到让他梦中想,日夜想。
卓旸揿起那张纸,握着页角,看得认真。
侧犯尾犯打扫干净,朝卓旸道了声万福,正欲抬脚离开,蓦地被卓旸唤住。
“这俩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门?”
两位女使面面相觑。尾犯戳着侧犯的胳膊,让她来解释。
侧犯说不清楚,“驸马教课,会支开在此伺候的女使小厮,书堂里只有他与公主两人。俩人为甚要出去骑马,恐怕只有他们自个儿清楚原因。奴家听看院的女使说,公主驸马牵着手离开,公主笑得明媚。旁的一概不知。”
言讫,便领着尾犯离开书堂。
卓旸乍然泄了浑身力气,瘫坐在杌子上面,紧紧盯着那张写着一句诗的纸。
幽怨的眼神似能把纸戳出无数小洞,将多余的地方戳掉,最终只留“浮云”二字。
盯得认真,空旷的书堂只剩下卓旸平稳的呼吸声。
“小浮云。”
他低声唤了句。而后猛地撒开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惆怅失落的原因。
清醒后,他眼前不再浮现浮云卿的一颦一笑,反倒是回放着敬亭颐警告他的场面。
在每个处理掉拦路人的夜晚,敬亭颐都会警告他,“你最好对公主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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