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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卿噢了声,“差点把麦婆子的事忘了。饭后我去瞧瞧她,这病来得突然,闹得我心里兀突突的。”
府里大小杂事全由两位婆子看管,这些事敬亭颐凑不进去嘴,索性站在浮云卿身后,一声不发,等她开口吩咐。
禅婆子呢,终于逮到个时机与浮云卿说话,一时喋喋不休,说起踅摸杌子的事。
“今早您走后,奴家往搁杌子的杂房跑了趟,结果看见屋里搁着的百十条杌子都瘸了条腿。偌大的公主府竟掇不出一条好杌子,传出去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您想啊,事情当真这般凑巧?”
话音甫落,禅婆子就转眸暗睃敬亭颐。
举手投足间,仍尽显清雅矜贵。公主不看他时,他就收起了笑,神色阗然,异常平静。
禅婆子心想,这厮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杌子的事,定是他暗中动了手脚。
见浮云卿放下筷著,禅婆子往前躬身,思虑道:“公主,您不觉着今日……”
“你说今日嚜……”浮云卿敛眸,轻声说:“今早时候紧,我确实有话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本想拉上敬亭颐一道朝禅婆子说清这事,不曾想刚侧身觑他一眼,就见小厮匆忙跑来,说有急事要报。
小厮虾腰奉上一封信,“这里有一封虢州加急递来的信,要交到夫子手里。”
给敬亭颐的信,浮云卿不便经手,眼神示意他接信。
敬亭颐捧着信,恭敬道:“臣先告退。”
也好,方便她与禅婆子说事。
浮云卿掐着点,睐及敬亭颐走远,方开口交代道:“以后敬先生协助婆子你一同料理府中事务。等麦婆子身子养好,我想叫她近身伺候,就做我屋里的贴身婆子罢。她年龄大了,一些走动的活计交由旁人去干。”
禅婆子反驳说行不通,“敬先生是禁中派来教书的,就算公主您有意愿,那可曾问过禁中的意思?”
“禁中的意思?婆子是想说我姐姐的意思罢!”
禅婆子的话深深戳到浮云卿的痛处,怒意猛生,当即拍桌而起,大声驳斥:“自打你来府,每每遇上违背你心意的事,你惯会拿姐姐压我,逼我屈服。说是放心不下,不如说是把我当诏狱里的犯人,时刻监视。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全部事情都得听你的!”
原本交接事务不算大事,可折回路上,浮云卿又听内侍禀告,贤妃又给她送来一批仆从,这次监视的方面更广。新旧怒火积攒而发,恨不能把天烧出个窟窿。
退鱼金断与侧犯尾犯四位女使,听见阁楼起了争执,赶忙掀帘踅近。亲眼目睹二人争吵,她们才明白事情有多么严重。
禅婆子心里委屈,可面上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奴家不懂绕肠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一个刚来公主府两日的教书先生,摇身一变当上了半个统管。消息若传出去,污了您的名声怎么办?自打来府当差,奴家就觉您不能一视同仁。若叫他协助管理事务,那就证实了奴家这个想法。”
一位管事婆子,借她一万个胆,未必敢说主家作风不正。何况主家还是皇家子女,更是招惹不得。可禅婆子原先是贤妃的心腹,贤妃呢,则是浮云卿的生母,是她最怕的阎罗王。禅婆子吩咐的事,其实是贤妃的旨意,分量十足。
听罢婆子的话,浮云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禅婆子不讲理的模样,像极了贤妃,恍似在替贤妃斥她丢皇家与国朝的脸面。
浮云卿也觉委屈,嗫嚅道:“你是说,我不能一视同仁么。”
原本她想与禅婆子好好争辩一二,哪知眼睛一眨,泪水就断了线一般地往外涌。
公主一哭,阁楼众人顿时慌得如热锅蚂蚁,就连严厉的禅婆子也慌乱无措。局面混乱间,退鱼金断推搡着禅婆子走远。
侧犯心里明白,浮云卿是想起了伤心事,搵着帕子给她擦泪。尾犯一贯会安慰人,拍着浮云卿的背给她顺气,哪知越是轻声细语地哄,她哭得越凶。
罪魁祸首被轰出去后,没人敢再挑起争端。
两位女使开始猜测这件伤心事。
侧犯说:“难道今日入宫,贤妃娘子又给您使了坏眼色?”
浮云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囔着鼻说是呀,“幸好有敬先生那张纸条相助,我才勉强对上姐姐问的话。要是同往常一样结结巴巴,一问三不知,她又得指着我的脑袋破口大骂。”
说着,脑里便浮现那般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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