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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清又叹:“既无人,你便是领了‘孤’命,自此孤星入命,至死孑然一身。”
“故往后,你便不能再叫‘沈秋霖’了。”
“师父,那我该叫什么?”
第270章
世人非生来就有名有姓。
不过名字,却是世人第一件拥有的,唯一独属自己的事物。
它如此特殊。
因此世人在取名时,往往会慎之又慎。
而谢印雪曾用的“沈秋霖”一名,源自一首词。
这首词的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人耳熟能详,沈怀慎却更爱后片中的“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两句。
所以他为自己与妻子在深秋降生的爱子取名:秋霖。
寓意为我与君曾立誓不离,哪怕终作决绝之别,也无悔无怨。
谁知他和解忘寻之间,最后还真应了这两句——此一别后,长绝无再见之期。
“你上明月崖那日,我给你算了一卦。”
谢印雪循着陈玉清的声音再度转正身形,回眸只见前方原本浓雾弥缭的漫漫路变成一座熟悉的凉亭,亭内有两人相对而坐。
陈玉清望向中间的矮桌上的三枚铜钱,轻声道:“此卦,为地火明夷卦。这一卦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乃落阳之相,是凶卦。”
亦是谢印雪被沈怀慎送到明月崖时满山暖霞的夕阳之景。
陈玉清收拢桌上铜钱,用食指沾了茶水,在矮桌上写下三个字:“凶卦不吉,师父为你重新取个名,叫‘谢印雪’罢。”
“改姓‘谢’,是要你谢还父母生恩;叫‘印雪’,是要你时时谨记印雪鉴心,莫要留痕。”
矮桌另一旁乌发雪目的小孩闻言低眉垂睫,目光定定凝着新名,须臾后他缓缓抬首,答应陈玉清:“好,师父。”
可见小孩这样乖巧听话,陈玉清脸上却无喜色,他眼中瞳光闪闪晃晃着,反浮现出几分怅惘,像在看眼前乌发雪目的小孩,又像是在看那双雪眸之中自己的倒影。
“飞鸿踏雪,雪有印痕,鸿飞无痕,不计东西……”他轻喃,伸手摸了摸面前小孩的发顶,“师父希望你能做到。”
谢印雪问他:“师父,若是我做不到呢?”
陈玉清缄口沉默良久,末了,他才背对谢印雪给出三个词:“……若做不到,便会误人误己,伤人伤己,害人害己。”
但谢印雪终归年幼,再如何早慧,他也不能深彻了解三个词代表的分量,只懂把陈玉清的话死记硬背在心里,每至冬日,就在雪中反复行走,学着断欲忘情——从做一个叛逆冷漠的不孝子开始。
他宁愿老远跑回医院里去见那小鬼一趟,都不肯再见沈怀慎一面。
医院里的小鬼抱着腿缩在树荫底下,看到他来兴致也不高,睁着一双黑魆魆的眼唤他:“阿霖,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不叫‘阿霖’了。”谢印雪坐到他身边,“我改名了,你可以叫我‘阿雪’。”
小鬼夸道:“噢,像你的眼睛,很好听。”
“谢谢。”谢印雪先道了谢,才回答他的问题,“我确实是来看你的。”
“谢谢。”小鬼也和他道了声谢,然后说,“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我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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