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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锐勇军是朕的朋友吗（第1页）

乾清宫东暖阁的壁上挂着一副对联：四海升平，翠幄雍容探六籍；万几清暇，瑶编披览惜三余。

这副联不仅对仗工稳，馆阁体也墨饱笔圆，端庄浑厚，崇祯皇帝非常喜欢，他看着对联，暗想，如今还有什么四海升平，还有什么万几清暇。

此时的大明，江北、湖广、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小半个中国，无处不是灾荒惨重，无处不有叛乱，陕西的闯贼流寇因为势大而闻名，但其他各省，大股几万人，其次几千人，小股几百人的流贼到处皆是。官兵到处剿匪，可是按下葫芦起了瓢，贼似乎越剿越多了。

长江以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也有灾荒和骚乱，甚至像苏州和嘉兴一带的所谓鱼米之乡，也遇到旱灾、蝗灾，粮价腾贵，不断有百姓千百成群，公然抢粮闹事。

听苏杭说话时，皇帝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谁是朕的朋友？谁是朕的敌人？

不过，和朝臣照本宣科一般的公式化应对不同，这苏锐远说话慷慨激昂，所讲的话也都是那些朝臣不会讲的，显然是对国事很上心，很动感情，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有点感动。

“锐远，你认为藩王官绅尽是朕的敌人，但锐勇军是朕的朋友吗？”崇祯问道。

“当然了，陛下指哪打哪，坚决服从陛下的命令。”苏杭果断道。

崇祯看看苏杭，半晌没有作声，外边一阵北风吹过，宫殿檐角的铁马发出丁冬声响。

一会儿，皇帝问道，“锐远，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对付朕的敌人哪？”

苏杭道，“把那些巧取豪夺的恶霸地主豪绅的粮食分给穷苦百姓，把他们的田地分给穷苦百姓，自然天下太平。”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的。”

“刀架到脖子上，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就像你杀祖大寿那样？”崇祯淡淡道。

苏杭笑了，“陛下，祖家是因为交通贸易东虏而被杀的，他们家每次几十车几十车的粮食药品运给努尔哈赤。”

崇祯轻哼了一声，道，“锐勇军是皇祖赐给你们的营号，你们在歼灭东虏的历次战争中立有大功，但你们行事也太跋扈了些，这次你要把辽东民事财政等事务交给巡抚衙门！”

“是，陛下……陛下准备怎么对付那些豪绅贪官和皇亲国戚？”苏杭答应的爽快，然后转移话题道。

崇祯叹气道，“此事还须仔细斟酌。”

“陛下是圣明之君，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也是难得的勤政好皇帝，眼下大明的局面，唯有把豪绅地主巧取豪夺的土地分配出去，然后官绅一体纳粮，之后海晏河清，陛下自然成一代中兴之主，比肩太祖和成祖。”

苏杭来京城，就是想跟皇帝说这番话，一是看他有点可怜，二是对大明局势也看着着急，就像上一世他在学校当小霸王一样，苏杭最受不了别人受欺负，最愿意欺负那些欺负别人的人，想想那些藩王豪绅此时骄奢淫逸、衣狐坐熊的生活，再看看另一边大明百姓的水深火热，他真想现在就提兵，荡平这极度不公平、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但潘儒巷劝他再忍忍，他自己也知道时机未到，有些事做起来会阻力重重。

基于自身的立场和利益，那些朝臣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反而尽说些空洞无用的言论，皇帝重新启用太监，就是对文官们太失望了，可是，治理国家还离不开他们。

海晏河清、中兴之主、比肩太祖和成祖，这些字眼一下子触动了年轻皇帝的心，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听了苏杭蛊惑的话，当即面色**，苏杭说他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上难得的好皇帝，这话说的很诚恳真挚，崇祯感受到了，真的就与苏杭探讨起怎么对付那些豪绅地主。

君臣二人一时相得，皇帝还留了苏杭一起晚膳，吃饭时候，苏杭狼吞虎咽，毫无一般臣子面对皇帝时的战战兢兢，崇祯看着苏杭，想这苏锐远真是毫无防备之心，他就不怕被鸩杀？王德化可是真提过这个建议的，只是被皇帝毫无犹豫否决了。

苏杭吃完饭，宫女奉上茶盏，建窑瓷器纯素到底、润白如玉，茶色嫩黄轻绿，浮着似有似无的轻烟，见皇帝在看着他，苏杭道，“陛下，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臣今日就跟您辞行了。”

“那么快回去？”崇祯问道。

“臣是要去江南。”苏杭道。

“江南？哦。”崇祯想起苏杭好像在金陵有个小妾。

“陛下，要不您跟臣一起去吧，江南景美，女人更美！”苏杭突然提议道。

崇祯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苏锐远啊，怎么像个孩子？皇帝出行哪是那么简单的？不过内心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真有一股冲动，想出去看看，但理智随即压制了感性。

苏杭给皇帝叩头，告辞，在殿门口，崇祯让曹化淳送他出去。

曹化淳回来后，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正在给皇帝回禀什么，掌印太监号称内相，权势比他大，便立在远处，一会儿，崇祯向他招招手，曹化淳过去后，皇帝问道，“苏杭跟你说什么了？”

“镇远侯跟奴婢说，奴婢去辽阳时，他请奴婢吃过好几次饭，他来京师了，问奴婢什么时候回请他。”曹化淳微笑道。

皇帝听完，忍不住笑，苏杭这侯爵不但不自重身份，居然公开结交内臣，上次他给自己银子时，当着洪承畴的面，就说给曹化淳一份，坦白地送礼行贿，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内心完全坦荡？还是假装的哪？

皇帝过问了辽镇镇守太监邓希诏传回来的情报，自从徐公室入关后，崇祯就让厂卫加派人手，加大了对辽镇的巡戈。

待两个太监离去，崇祯就在乾清宫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两个宫女打着两只料丝宫灯，默默地站在丹样两边，其他值班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远远地站立在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