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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从配所脱身,户籍按照常规都是落在本地。
但有申王在,他特意询问过陆安是否需要将户籍迁往他地,比如陆氏祖籍金溪。
或者落在汴京也行。
陆安拒绝了,用的理由还是:“陆某要科举,若是户籍在他地,便要前往他地备考。可陆某离去后,祖父在配所中无人照看,如何是好。”
——其实主要是她在这里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名声,勉强也算半个家乡了。众所周知,背井离乡这种事情最做不得。孤身一人去外地,最容易被本地势力针对和挖坑了。
申王点头:“既然如此,你可要入房州州学?我这儿有个举荐的名额。”
陆安眼睛一亮:“谢大王。”
申王确实十分有能量,都不需要半天时间,就把入学名额替她安排好。还安排随从替她将行李搬去州学宿舍——其实就是一套旧衣,房州通判送的一床被褥以及一柄端午扇,店主人送的笔墨纸砚。
看着这些简单的东西,柴稷心情很复杂:“九郎往日也是银屏金屋人,如今却……”
早知陆家有这样合他心意的才子,他下旨抄家之前,一定先把九郎捞出来,省得九郎受这般苦楚。
陆安笑道:“旧时奢华绮靡反而空空度日,顿开金枷,扯断玉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九郎此话颇含禅意。”柴稷对佛教没有太大好感,但听到陆安说这话,却觉得若真佛是他这般,那他便能理解佛教为何能吸引教众颇多了。
——虽然理解完之后,他还是不喜欢佛教。
陆安伸手拉开州衙后门,跨过那陈旧腐烂的门槛,头一次不是钻狗洞、不是得到高官特批,堂堂正正走出了这个后院。
眼前日光明亮,街上屋舍俨然,墙角炉火熹微,空气里飘来的是羊肉的味道。
一问才知道是在用砂锅炖羊肋条,要价不菲,一碗八十八文。怪不得是开在州衙附近的,可能只有当官的才吃得起。
陆安实在馋肉了,身上还有些许铜钱,索性过去点了两份羊肋条汤,一份自己吃,一份请申王吃。小贩麻利地用大陶瓷碗给他们装好,还盛了许多白萝卜。
陆安看着那数倍的萝卜包围着仅有的两大块羊肋条,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来从古至今的店家都没变,肉少而菜多。
又觉得自己如今确实是脱去桎梏了,吃个萝卜炖羊肋条都能东想西想。
又禁不住回忆起一些知识点:在古代,萝卜因为一年四季都有,就有四个名字,春天就叫破地锥,夏天就叫夏生,秋天嘛,才是众所周知的萝卜,到了冬天,就叫土酥。
平时随便怎么叫都行,但如果科举卷子上准考写萝卜相关,那就必须严格按照称呼来。
总之,两碗羊汤做完,陆安脑中想法已是千变万化了。
羊汤端上来那一刻,陆安闻了闻——好膻。
陆安眉毛都没动一下,将一碗羊汤推给申王,另一碗自然而然地请小贩打包——这个朝代已经有外卖存在了,称为“索唤”。
顺便温声请求:“可否将油花多撇开一些?我欲将其带与家中长辈,长辈年近六旬,吃不得太多油腥。”
小贩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柴稷瞧着那碗羊汤,又看了看自己的羊汤,又看看陆安,看了一眼又一眼,面上浮现心疼之色。
——他甚至舍不得花钱多点一碗。
可又觉得这时候自己出钱请陆安吃羊汤太奇怪了,只能心疼地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再看一眼……
“大王?”
柴稷面色一正:“嗯。”默默喝着羊汤,心里思索着,能怎么在不损害九郎自尊的前提下,为他提供一些金钱帮助。
就是羊汤太难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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