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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献策刘虞坐山观虎（第1页）

界桥的战鼓，仿佛已在数百里外沉闷擂响，那无形的声波穿透时空，震动着蓟城州牧府内每一颗焦灼的心脏。刘虞枯坐案前，面前摊开的不仅是那张染血的界桥密报，更有几份来自幽州边境郡县、字字泣血的告急文书——公孙瓒为全力南下决战界桥，竟悍然下令后方郡县强征粮秣、抽调守军！其部将田楷、单经等人在涿郡、广阳等地纵兵如匪，抢夺民粮，强拉壮丁，稍有反抗便屠村灭户！昔日繁华的幽州北境，已然沦为一片哀鸿遍野的焦土！刘虞的指节因愤怒而攥得发白，仁厚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仿佛能听到子民的哭嚎，看到家园在铁蹄下化为灰烬。公孙瓒！此獠不除，幽州永无宁日！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决绝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不能再等了！”刘虞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公孙瓒倒行逆施，残民以逞！界桥鏖战正酣，其后方空虚，正是我幽州健儿为民除害、收复失地之时！传我将令……”他目光扫过肃立的鲜于辅、齐周等将领，最后落在沉默的刘辩身上，“整军！集结蓟城及渔阳、右北平之兵！趁公孙瓒主力陷于界桥，直捣其老巢易京！断其归路，解我幽州北境倒悬之危！”军令如山，带着刘虞积压已久的怒火喷薄而出。鲜于辅等将领亦是血性男儿，目睹边境惨状，早已义愤填膺，此刻轰然应诺：“末将领命！”转身便要出府调兵。书房内瞬间弥漫开浓烈的战争气息，仿佛利剑已然出鞘半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静如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住了所有躁动：“使君！且慢！”刘辩一步踏出，拦在了鲜于辅等人身前。他迎着刘虞那燃烧着怒火与决绝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退缩。“兴儿！你……你要阻我？”刘虞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胸膛剧烈起伏，“你难道没看到边境急报？没听到我幽州子民的哀嚎？！公孙瓒暴虐至此，此时不除，更待何时？！”刘辩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话语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直刺要害：“使君息怒！辩非阻使君除暴安良！恰恰相反，辩与使君同仇敌忾！然，时机！使君，此刻出兵，绝非最佳时机！此乃自陷险境，恐令幽州万劫不复！”他无视鲜于辅等人投来的不解甚至不满的目光，走到悬挂的巨大河北地图前，手指精准地划过界桥与易京的位置，语速快而清晰：“使君请看！其一，公孙瓒主力虽在界桥，然易京乃其经营多年的巢穴，城高池深，固若金汤！其留守兵力虽少，却皆是死忠悍卒！我军若仓促强攻，急切难下！一旦战事迁延，界桥胜负分出，无论袁绍胜还是公孙瓒败兵回援，我军都将陷入腹背受敌之绝境！其二，袁绍此人，外宽内忌，野心勃勃！其檄文虽斥公孙瓒，然其最终目的，乃是鲸吞整个河北！我幽州，亦在其图谋之中！若我军此刻大举进攻易京，无论成败，都等同于直接介入了界桥之战！袁绍岂会坐视我军坐收渔利？其必视我幽州为心腹大患！若界桥之战袁绍胜，其挟大胜之威，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幽州！其三，公孙瓒虽暴虐，然其存在，却是横亘在我幽州与袁绍之间的一道屏障！此獠一日不倒，袁绍便一日无法全力北顾我幽州！此所谓‘两虎相争’！使君此刻若出兵攻易京，无异于助袁绍速杀一虎！待猛虎毙命，另一虎爪牙无损，其凶焰将尽数倾泻于我身！”刘辩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击着刘虞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刘虞眼中的火焰渐渐被理智的冰水浇熄，代之以深沉的凝重。他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边境惨状让他悲愤难抑。鲜于辅等人也陷入了沉思，刘辩的分析直指要害，让他们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刘辩见刘虞有所动摇，立刻抛出核心策略，声音斩钉截铁：“故，辩以为，当务之急，绝非贸然出兵易京！而是——坐山观虎斗！暂避锋芒，坐观袁绍与公孙瓒两虎相争于界桥！”“坐观？”刘虞眉头紧锁，“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境子民受苦？看着公孙瓒肆虐而无动于衷？！”“非也！”刘辩眼中寒光一闪，“坐观，非坐视！使君，我幽州此刻当行三策！其一，明面安抚，暗中蓄力！立刻以州牧府名义，发下安民告示，痛斥公孙瓒部将暴行，承诺必将严惩！同时，密令北境各郡县守军，坚壁清野，收缩防线至核心城邑，依托‘铁壁’新甲与城防工事，固守待援！绝不可浪战！保存实力为要！将百姓损失降至最低！其二，秘密援助，火上浇油！界桥之战，关乎两虎气运！我幽州绝不能让袁绍赢得太轻松！‘惊蛰’之策，必须执行！且要执行得更加隐秘，更加致命！让袁绍的‘先登死士’在界桥流更多的血！让公孙瓒的白马残骑，撞得更狠！让他们彼此消耗得更彻底！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策——屯田强兵，固我根本！趁此两虎无暇北顾之天赐良机，倾尽全力发展屯田，推广新式农具水车，广积粮秣！格物院日夜不息，全力锻造‘铁壁’新甲，赶制‘惊雷’连弩！操练士卒，整编新军！将幽州打造成铁桶江山！待界桥两虎分出胜负，无论胜者是伤虎还是残虎，当其拖着疲惫之躯、舔舐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意图觊觎我幽州之时……”刘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铿锵：“我幽州，已是甲坚弩利，粮草丰足，兵精将勇！进，可雷霆扫穴，一举荡平残敌！退，可据雄关坚城，令其望而生畏！此乃立于不败之地，坐收渔翁之利！此乃以逸待劳，后发制人！此乃……以幽州万民长远计，谋千秋之基业！”一番话，如晨钟暮鼓，彻底震散了刘虞心头的阴霾与冲动。他颓然坐回椅中，闭上双眼，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着。刘辩的策略，冷酷、现实，甚至有些残忍——暂时牺牲部分北境边民的利益，换取整个幽州未来的安全与发展空间。但不可否认，这是代价最小、胜算最大的选择！鲜于辅等人也被这深远的战略眼光所折服，看向刘辩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这才是真正的谋国之策！刘虞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疲惫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兴儿……你所言，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是老夫……被怒火蒙蔽了心智，险些铸成大错。”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州牧的威严：“传令：一、即刻发安民告示，痛斥公孙暴行，安抚北境民心！命渔阳、广阳、涿郡诸郡守，收缩兵力，据城固守，无令不得浪战！二、屯田诸事，由齐周全权负责，务必于春耕前完成新式农具推广、水利修缮，广积粮秣！三、格物院！”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刘辩与墨桓，“所需一切钱粮物资、人手，优先拨付！‘铁壁’甲、‘惊雷’弩，能造多少造多少！新军操练，由鲜于辅亲自督导，务必尽快成军！四……”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惊蛰’之策，按兴儿计划执行！务必……让界桥的厮杀，更惨烈些！让袁本初……牢牢记住界桥的滋味！”“诺！”众人轰然领命，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兴奋与冰冷的战意。刘辩肃然领命，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坐山观虎斗的方略已定，幽州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将以一种更加内敛、却更加致命的方式全速运转起来。他走出州牧府，抬头望向西南方那片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天空。界桥的风，似乎更冷了。袁本初，公孙伯珪……你们尽情地撕咬吧，流尽你们的血。幽州，将在你们的身后，静静积蓄着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待到尘埃落定，便是潜龙出海，重定乾坤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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