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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让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浅橙朦胧的灯光,窗台边的灰绒布与白笼纱被风吹起一个恍似鸟笼的弧度。
已是立冬,寒气开始逐渐收拢着降临,窗外的日光仍旧明媚、灿烈,却也仅仅看上去如‘小阳春’一般。实际上,它没有温度、没有重量,有的只是包裹着它的冷阴阴的寒风。
青年黑色的瞳孔朦胧而恍惚,桃花眼的眼尾溢出几分薄如莲尾的红。
他愣愣地看着熟悉到令人骨缝生痒的卧室,亮面黑与深棕色的墙壁地面,床侧的吊灯圆滚滚的、宛若两枚方才从淤泥中剥出的明珠。
床头悬挂着一张巨幅的婚纱照,自江让仰视的角度,仅能看见照片油画般优美的质地及白金边框隐约的反光。
意识逐渐收拢,江让手指不自觉弯曲,下意识侧过头。
只见朦胧的宛若蜂蜜姜糖般的灯光中,面色如雁羽般白皙的妻子正陷入沉睡之中。
乔允南安静极了,乌浓的卷发缱绻地流淌在他的颊侧,紫色的鸢尾与橙调的灯光中和为了一种极典雅、神秘的紫幽蓝。
自江让出轨被撞破以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这样认真、近距离地看过他的妻子。
他们总是在争吵、猜疑、虚伪、怒火、崩溃、尖叫中疲惫地度过每一天。
眼前的一切对于青年来说,简直恍若梦境,令他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记忆中妻子狰狞得近乎癫狂的血色面孔仿佛还在眼前涟漪般地浮动,诺亚病态温柔的声线还在耳蜗飘摇……可眼下,他竟会重新回到他与妻子的婚房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或许是江让的注目过分直接惊惶,身畔的男人紧闭的薄白眼眸微微颤抖,半晌,轻轻睁开了水烟似的乌眸。
几乎在看见丈夫的一瞬间,乔允南便露出了一抹典雅柔情的笑容。
男人修长的手腕自灰色的被褥下蜿蜒,慢慢依赖般地攀上青年漂亮有型的腰身,他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头颅靠在江让的颈侧,柔声道;“老公,刚醒吗?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吧。”
说着,乔允南便微微支起腰身,愈发长的卷发漾在肩头,他笼了笼睡衣,倾身吻了吻青年红润的嘴唇,神态自然地便要下床去做饭。
一切看上去正常极了,像是往常他与妻子度过的每一个寻常的日夜。
可这偏偏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至少依着乔允南的性子,他失踪了这么多天才回来,男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江让是真的有些迷糊了,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眼见妻子就要下床,身材优越的青年下意识倾身拉住了对方的手腕,一瞬间,冰冷到刺激的触感令他下意识哆嗦了一瞬。
“……允南,”江让有些犹豫地轻声道:“你怎么了?”
乔允南的身形一瞬间顿在原地,他并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械玩偶一般。
青年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摩挲指腹,下意识如往常一般解释道:“昨天在船上我是骗他的,他绑架我那么多天,我一直在想办法脱身……允南,你生气了吗?”
乔允南仍然没有转身,他的声音轻轻幽幽地飘忽着,立着的身影如同林立婆娑的竹影。
“老公,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
话音将落,男人才慢慢转过身。
只是,江让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古怪惊悚的意味却愈发弥散开来。
乔允南在对着他笑。
笑得很用力,两边唇线用力牵起,连带着那张漂亮脸皮上的鸢尾与疤痕都皱成了难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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