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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意识湮灭与新生（第3页）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浓烈、原始、带着腐败枝叶和湿润泥土的腥气，蛮横地钻进了鼻腔。

紧接着，是触觉。

冰冷。

细密的、冰冷的点，持续不断地砸在脸上，带来微弱的刺痛和湿漉漉的黏腻感。是雨点。

然后是听觉。

周围不再是服务器机房那种巨大、单调、令人窒息的嗡鸣和蜂鸣。取而代之的，是风穿过茂密枝叶发出的、低沉而持续的呜咽声，如同某种巨兽在沉睡中粗重的呼吸。雨点敲打阔叶和地面的沙沙声，密集而富有韵律。

最后，是沉重的、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知觉。每一块骨头都像散了架，肌肉酸痛得如同被巨石反复碾压过。胸口沉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疼痛，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

沈弈的眼皮如同被焊死般沉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蒙上了厚厚的毛玻璃。昏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上方扭曲交错的、深色的枝桠轮廓，像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天空是铅灰色的，沉重地压在头顶，细密的雨丝从中不断垂落。

这里是……哪里？

机房呢？服务器呢？张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呢？

一个巨大的问号，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狠狠撞击着他刚刚重组、还异常脆弱混乱的意识。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脖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视线艰难地聚焦，掠过湿漉漉的、覆盖着厚厚深褐色腐叶的地面，掠过裸露在地表、虬结如蛇的粗大树根，掠过潮湿树干上覆盖的、暗绿色的厚厚苔藓……

原始森林？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沌的脑海。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沈弈用颤抖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冰冷的雨水立刻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意识也因此清醒了一瞬。

退出键呢？系统菜单呢？登录界面呢？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在眼前的空气中徒劳地抓挠着、点击着，试图唤醒那个应该存在于虚拟现实游戏中的操作界面。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带着湿意的空气，还有不断落下的雨滴。

没有光幕。

没有图标。

没有任何熟悉的虚拟操作元素。

只有一片原始、蛮荒、充满了未知和湿冷雨水的……真实世界。那腐叶和泥土的气息，那雨点击打皮肤的冰冷触感，那森林深处的风声……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头发慌。

“这……到底……”干涩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生理性的泪水。

就在这时——

“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枯枝断裂声，如同冰锥般刺破雨幕的沙沙声，猛地从他身后那片浓密得化不开的灌木丛深处传来！

沈弈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比雨水更甚百倍，沿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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