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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阳城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聚香居的木门时,青石板路上已积了薄薄一层白,像撒了把碾碎的糖霜。
何青云正弯腰扫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便撞进李重阳带着暖意的目光里。
他手里捧着件新做的棉斗篷,藏青色的料子上绣着暗纹,是她画的缠枝莲,针脚比上次绣长衫时整齐了许多。
“戴上吧,今日有雪,”他的指尖拂过她耳尖的碎发,带着刚烤过的炭火气,“方才去后院喂鸡,见屋檐都结凌了。”
何青云接过斗篷披上,领口的绒毛蹭得下巴发痒,忽然发现斗篷里衬缝着层薄棉,是用她去年穿旧的棉袄拆的。
“你倒会精打细算。”她故意板着脸,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那是,”李重阳笑着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糖雪球,裹着的白糖在雪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给你买的,酸中带甜,像极了……”
“像极了什么?”
何青云咬了颗山楂,酸得眯起眼,糖霜在舌尖化开来,甜得恰到好处。
“像极了我们,”李重阳的声音忽然低了些,目光落在她沾着糖霜的唇上,“吵吵闹闹,却分不开。”
这话让何青云的脸颊比手里的山楂还红,正想反驳,却见巷口跑来个小小的身影,是何小丫裹着厚厚的棉袄,像只圆滚滚的小团子。
“姐!李大哥!学堂放假了!平安哥说要带我们去堆雪人!”
李重阳顺手把小丫捞起来扛在肩上,积雪从丫丫的棉鞋上抖落,落在他的湖蓝长衫上,像撒了把碎盐。
“去叫平安,我去库房找两把铁锹,”他转身往后院走时,忽然回头对何青云眨眨眼,“堆个最大的,比聚香居的门槛还高。”
何青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忽然觉得这初雪天也没那么冷了。
她转身进灶房,从超市里翻出袋速冻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去年冬至剩的,原以为派不上用场,此刻却正好应景。
刚把水烧开,就见李重阳抱着捆干柴进来,发梢沾着雪粒,像落了把碎星。
“平安说要在院里支个炭盆,烤红薯吃,”他往灶膛里添柴时,火苗噼啪窜高,映得他眼底发亮,“我让他多抱了些栗炭,晚上能暖被窝。”
何青云的耳尖腾地红了,自上月成婚后,他总变着法地说些亲昵话,有时是“你的手比暖炉还热”,有时是“被窝里缺个暖脚的”,每次都让她心慌得像揣了只兔子。
“饺子要煮破了。”
她低头用漏勺搅动锅里的饺子,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像一群调皮的鱼。
李重阳凑过来,忽然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青云,等开春了,我们去白云山看看吧。”
“去那做什么?”何青云的声音闷在斗篷里,带着点瓮声瓮气。
“去看看我们躲过旱灾的山洞,”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炭火气,“再采些野笋,你做的油焖笋,比京城的山珍还鲜。”
饺子在锅里浮起来时,何平安和小丫的笑声从院里传来,夹杂着铁锹铲雪的咯吱声。
何青云挣开李重阳的怀抱,把饺子盛进青花瓷碗,忽然发现他的指尖冻得发红,大抵是因为方才堆雪人时没戴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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