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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盐票法（第1页）

“开池观盐”的盛况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在扬州城乃至整个江南官商两界激起了剧烈的沸腾与余震。那洁白如雪、粒粒晶莹的“林氏新盐”，不仅仅是一种新奇的盐品，更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宣告着旧秩序的崩塌与新秩序的萌芽。

沈万金、胡守义虽如丧家之犬般潜逃无踪，但他们的庞大产业被连根拔起，巨额家产充公，裕泰、隆昌等昔日煊赫一时的盐商招牌轰然倒塌，彻底沦为历史尘埃。钱守拙、孙德才、王彪等一众贪官蠹吏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的下场。巡盐御史衙门内，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大换血，林如海在贾瑛的鼎力协助下，以雷霆手段提拔了大批在“招贤令”中脱颖而出的干才，以及原本被排挤、郁郁不得志的清流吏员。新的盐课司、盐场提举司、盐票司、巡盐税司、盐巡捕厅等衙门的框架迅速搭建起来，虽然尚显稚嫩，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锐气与效率。

然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风暴过后，留下的是一个亟待重建的盐政体系，以及无数双在暗处窥伺、蠢蠢欲动的眼睛。

“伯父，沈、胡虽倒，但其党羽、利益关联者盘根错节，并未根除。盐商总会里，那些表面上恭顺的‘幸存者’，未必就真心拥护新法。还有那些被触动了根基的旧盐场主、煮盐大户，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朝中势力…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等着我们出错。”林府书房内，贾瑛站在巨大的扬州盐务舆图前，手指轻轻划过沿海的滩涂和内陆的旧盐场，语气冷静而清醒。

林如海靠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但眼神中的凝重丝毫未减。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瑛哥儿所言极是。破旧易，立新难。盐票法的推行，晒盐场的扩大，税制的厘清，新盐的运输销售…桩桩件件，都是硬骨头。尤其是这盐票法，触及了盐利分配的根本，阻力之大，恐远超账法革新。”

“阻力？”贾瑛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又锐利逼人的笑意，“伯父，您忘了小子最擅长什么？不就是把阻力变成垫脚石，再踏上一脚吗？”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章程，“盐票法，核心就是‘公开、透明、凭票支盐、当场完税’。我们第一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新规矩，比铁还硬！”

他展开章程，条理清晰地说道：

“第一，立规矩！由盐票司牵头，联合新成立的税课司、盐巡捕厅，发布《盐票章程细则》。详细规定盐票的印制、发售（公开竞价与平价配额相结合）、登记、使用、作废、遗失补办等所有流程！细则要写得明明白白，印成小册子，广发扬州府及周边州县所有盐商、牙行、乃至大的村镇集市！让规矩深入人心！”

“第二，树标杆！我们首批试点的大型晒盐场——‘东亭盐场’（试验田升级扩建）即将完工投产。首批盐票，优先发售给那些在‘招贤令’中投效、或在旧商中口碑尚可、愿意遵守新规的中小盐商！给他们优惠，给他们便利，把他们打造成新法的受益者和宣传者！让那些观望的大盐商看着眼红！”

“第三，杀鸡儆猴！”贾瑛的眼神陡然转冷，“新法推行，必有不信邪的，想钻空子，想搞特权，想继续玩倒卖囤积那一套！盐票司、税课司、盐巡捕厅要形成联动！设立专门的‘盐票稽查队’，由老吴负责，配备精锐人手（玄衣护卫骨干参与培训带队），明察暗访！一旦发现伪造盐票、倒卖盐票、囤积居奇、偷逃税款、以次充好…无论涉及到谁，背景多硬，一律严惩！轻则罚没家产，吊销盐票资格，重则打入大牢，抄家问罪！我要用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告诉所有人，新法的红线，碰不得！”

林如海听得心潮澎湃，贾瑛这策略环环相扣，既有怀柔，更有铁腕，刚柔并济，深谙驭下之道。“好！立规矩，树标杆，杀鸡儆猴！此三策，乃推行新法之不二法门！老夫即刻签发公文，昭告四方！盐票司、稽查队，由你全权调度！”

盐票法的推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了更为汹涌的暗流。

盐票司衙门，成了新的风暴眼。每日人头攒动，有前来申购盐票的中小盐商，有打探消息的掮客，更有心怀鬼胎、试图打通关节的各色人等。贾瑛坐镇盐票司，并未躲在幕后，反而常常出现在前厅，亲自处理一些棘手的申请或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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